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后朱唇微启,下着残酷的命令,又被人粗暴地揪住头发、掰开嘴唇,那才从马嘴里取下的嚼子横在唇齿之间时,泪水便似决堤。
缰绳在头后勒紧,白铁口.衔深深地勒进嘴里,坤华兀自啜泣,却半点不敢忤逆,在地上跪好,等候太后发落。
耳边已响起嘈杂议论,他不敢抬头,却知周遭已围满了观瞻。
“这个奴才,你听好了,从今儿起,你的牲口就要每时每刻都戴着嚼子,除去喂食饮水,不得摘下!”
阿福连声答应,太后心满意足,又向坤华乜斜一眼,随口道:“把他提到市井上跪着去,让来往都看看,也让他长长记性,想明白自己的身份。”
胡夏国往来最繁华的街道,坤华口衔马嚼,孤零零跪在街口。
起初他止不住地啜泣,泪眼婆娑地承受周遭的鄙夷和嘲笑,待思绪渐渐在奇耻大辱中麻痹了,他忽而想起什么,惊惶得浑忘了自身处境。
哥哥,万不可为我出头啊!
他忙擦干净眼泪,不安地环视四周,生怕看到邪罗的身影。
太后这么兴师动众地罚他,消息势必传到了邪罗耳边,邪罗定不忍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受这衔.嚼之辱。
可如若邪罗为此与太后冲撞,或是前来阻止太后的责罚,那么他定会被举国民众诟病,才恢复的霸王威仪便再度蒙损!
可坤华一直跪到深夜,王宫里传来宵禁的号令,仍未见有谁走过来相携。
直到看见他的养主阿福,手里甩着根缰绳向他走来,他这才舒散了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继而,心底里便是阵阵的隐痛。
原来是自作多情了啊,邪罗王何等枭雄,于他只不过是一时犯了糊涂,情.爱哪里比得过千秋霸业,此番情境,邪罗又怎会不知该如何取舍?
坤华自嘲地笑笑,心中默念:哥哥,这便对了。
***
中原皇宫,叠檐重宇之上,几道深蓝闪电倏忽辗转,转眼间便闪落在千秋苑的一处屋脊。
蒙千寒回首循视那五位江湖义士,个个都是好把式,又深明大义,今夜定能救白朗脱险。
只是……
肃穆威仪的脸忽而挂起极为难的苦笑,蒙千寒将头转向身侧,嘿然软语:“阿斩,你跟来作甚?回去吧,好吗?”
可那高挑身影却无动于衷,只是一双美目灼灼,深夜里似一捧星子坠入幽潭,瞬也不瞬地凝着蒙千寒。
直看到他心里。
蒙千寒一时恍惚,他着实地拿不准,百里斩的心智到底恢复了没有?他的师弟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还是他仍在与自己通灵?可今夜如此犯险之事,蒙千寒绝无意欲令阿斩与他同行!
可百里斩却紧紧追随,却又是这般痴愣模样,不像是出于自身意志。
蒙千寒甚至怀疑,师弟向来好拿他玩笑,会不会此番也是如此?本已恢复了心智,却又佯装意志全无?
“蒙大哥,可还有什么顾虑?”
身后一名义士轻呼,蒙千寒忙回过神来。
再看看阿斩,仍是毫无生气,他便清了清嗓子,收了收心神,说道:“哦,没什么,咱们这就去寻白朗,只不过……大宝,安子,劳烦二位,待会儿动起手来,你俩替我照应着阿斩!”
黑衣人中的两位拱手应允,蒙千寒却仍放不下心来,混战之中谁也无暇他顾,百里斩虽有一身绝好功夫,可他心智已失,如若只靠与自己通灵才能行动,蒙千寒怎能时刻分出神来指引他自保?
于是蒙千寒再度试图劝他回去,可那双黑夜里闪着晶莹的眼睛,仍然紧紧地凝着自己。
***
白朗才一被押进密室,便察觉到头顶上传来细微动静,他不觉怔忪了片刻,继而又佯装嬉皮笑脸。
柳仕芳坐在密室上首,见白朗被五花大绑了押来,心下好不得意,小人得志般摇头晃脑,忽而怒斥一声:“跪下!”
白朗通身一个激灵,噘着嘴小声嘟囔:“跪就跪呗,吼什么,吓了我一跳。”
言罢,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柳仕芳面色一窘,心下着实懊恼,好容易令昔日权贵受自己羞辱,却是个痴傻不知廉耻的,真是趣味大减啊。
而跪在地上的白朗心思急转,柳仕芳自几日前便扬言要于今夜密审自己,想必是有心人在暗处探察多日,便撞见了这难得的机会。
搭救自己的机会。
而那有心人,白朗思前想后,定是蒙千寒无疑。
可蒙千寒尚不知白朗心下的谋策,如若被他救走,那么,这皇宫岂不是拱手让给了王缜?
况且,还有……
白朗正自思忖,柳仕芳忽而大呼小叫:“你这疯子,在想什么腌臜事?”
“嘿嘿,我正在脑子里编排如何将你脱了裤子打屁股!”
“你……好好好,我不跟痴儿一般见识,白朗,柳某今夜叫你来,就问你传国玉玺在哪儿,你要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