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断了自己的后路,把将军放了,只对我等说了一句‘当知领他这份情’,话中之意,便是我等若论江湖道义,合该放他一马。”
另一黑衣人也搭话道:
“是啊将军!我们这二百来人,谁不想为大王报仇啊!可混江湖的,最看重的就是道义!他放走将军,又让我等放他这次,乃是义理之中啊!
“再者,那群狗日的官兵,个个都如将军这般中了邪毒,如若追杀过去,我等就是趁人之危,传出去了,可是丢了大王的脸啊!”
蒙千寒不禁一个激灵,大王,他们那个刁蛮傲娇的大王……
“阿斩……”切切呼唤,伴着哽咽低yin。
一时间众人皆不再言语,唏嘘声四起。
打头的黑衣人又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先行将养身子,我等皆死心塌地跟随将军,早晚有一天要杀回朝廷!”
“对!杀回朝廷!”
众人纷纷应和,蒙千寒却迷蒙地晃神,忽而忆起了什么,迫切道:
“不!阿斩说,要我听他的话!他不要我为他报仇!他要我回昆仑!昆仑……阿斩……”
***
“师哥,你听我说,如若这次我逃不掉,你千万不要再回朝廷了!你让我去得安心些吧!”
“师哥,‘歃血盟’其实只有十年效力,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回洪门教去找小武,他会代我安顿你的。”
***
蒙千寒终于忆起了百里斩的遗言,当他再次躺在与他温存的那张床上。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推门进来,端着碗补身的汤药走到床前,恭敬道:“蒙师兄,可还记得我啊?”
蒙千寒忙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勉强笑道:“当然记得,七年……哦不,八年前,阿斩下山游历,见你在街边卖身葬父,就将你领了回来。”
少年欣喜:“啊,想不到蒙师兄还记得小武!当年,您见斩哥哥将我带回来,只不过向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一句话听得蒙千寒忍不住眼泪,却又苦涩地笑着。
“是啊,我当时真是愚钝,怕他看出我心悦于他,便对他的一切都装作不在乎,就连他带回来的人,我都漠然相待。”
小武闻言也哽咽起来,劝慰道:“蒙师兄,你不要难过了,斩哥哥他定是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不然,他也不会将你托付给我了。”
蒙千寒忙抹了把眼睛,追问道:“小兄弟,阿斩他都对你说过什么?”
***
走进寒冰洞,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彻骨。
他的心痛如刀铰,忆起那一年,百里斩被逐出师门,为来年春至,他与他的那个约定,他只身走进这寒冰洞中,赤.身.裸.体躺在冰床之上,以巨寒刺骨,戒除令他走火入魔的妖毒。
“阿斩,你受了那么多苦,细算来,竟都是师哥害的啊……”
蒙千寒站在寒洞中,望着眼前冰峰嶙峋、寒气缥缈,泪水便又溢出了眼眶。
他执意不要人帮扶,拖着受伤的身体,只身走进这寒冰洞里,一路蹒跚跌爬,终是走到了最深的洞xue。
那里果然有一方冰池,蒙千寒一见便似失了周身气力,瘫跪在地,掩面痛哭。
那一方冰池里,盛满了百里斩留下的鲜血。
“师哥,‘歃血盟’只有十年效力。”
他为他留下了未来四年的药引!
蒙千寒忆起他俩温存的那个夜晚,百里斩的手腕血rou模糊,他恨自己当时太过粗心,只奇怪镣铐伤得过于严重,却未曾想到那是百里斩自行划破了手腕。
虽然心痛,可他挥不去脑海里浮动的画面,百里斩在那夜进这寒冰洞里,跪在冰池边,划破手腕,看着腕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留进冰池,直到汇聚成这一片血水。
“师弟啊——阿斩——”
蒙千寒趴在血池边沿,望着冰碴浮动的血水,声嘶力竭地呼唤。
百里斩执意要大军绕道昆仑,冰凛鞭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做的,是在这寒冰洞中,留下供蒙千寒将来取用的鲜血。
“歃血盟”只有十年效力,蒙千寒二十六岁,只须再服用四年解药。
百里斩不知蒙千寒跟着押解队伍,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寒冰洞留下鲜血,再找小武嘱托。
百里斩对小武有救命之恩,他将“歃血盟”解药的配方交予小武,又告知他取作药引的鲜血藏匿之处,待他遭遇不策,小武便前往圣京,将百里斩的安排转告蒙千寒。
百里斩想不到还能与师哥共度最后一晚,他放不下牵挂,虽知师哥不喜听他说些丧气话,他却在他意识混沌之时声声嘱托,却还是担心这犟师哥听不进去,便又将那些嘱托讲与了小武。
蒙千寒最终还是忆起了百里斩的遗言,回到了昆仑洪门教,小武便省去了前往圣京寻他。
眼泪似两汩岩间滴水,颗颗坠进血池,蒙千寒兀自啜泣,却又疯癫了般痴笑,他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