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怎样才肯告诉我药引为何物?”
小凡将药丸收于掌心,盯着王慎,笑道:
“王大人何必如此惶恐,小凡适才不过说了些气话,小凡不让王大人早早服下解药,也是为王大人你着想啊。”
王慎侧首看他,一脸警觉。
小凡嗤笑一声,续道:
“王大人须知,这解药服下可不是立竿见影,总也得三五日才能见效,期间你还得同那些丘八们相处,
“如若这三五日内,他们的身子每况愈下,单您一个日渐好转,那么,都是将死之人求生心切,傻子也猜得出是怎么回事了,您想想看,到那时,他们能放过您么?
“就算您身子骨好转,他们却还受毒瘴之苦,但备不住人多啊,近百个将死之人,也定能将您碎尸万段啊。”
这番话确有道理,王慎骇出一头冷汗,却还嘴硬道:“那我现在就带着你和解药逃离这里,再将解药服下!”
“逃?”小凡掩袖嗤笑,“堂堂总督大人临危脱逃,必然引起公愤,这附近方圆百里地势险要,一人一马根本跑不远,公愤的大军必会将您这出逃将领给抓回来!”
王慎全然慌了神,忙追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逃生?”
这一问正中小凡下怀,他得意道:
“此去向西北,不过两日行程,便可到靖武镇了。王大人可借为众官兵医治之名,令这队人马前往靖武镇,那里,可是令兄王缜的神扈军驻扎之地,您入了神扈营里便有了依傍,到时候我再助您服下解药,您的那百来号属下无药可服,也奈何不了您了。”
王慎惊得说不出话,细细思量后便已恍然,苦笑道:“好啊,我低估了你,我们都低估了你呦。”
小凡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捻起一缕头发,俏皮地绕于指尖,轻挑起眉毛,待王慎说下去。
“你利用我想得到坤华下落的企图,让金坏坏劫走你时放下一句话,便挑起我与白朗之间的互相猜疑,逼他不得不将百里斩交出来,
“又猜到我会随百里斩前来巫斋山换你,你便又利用金坏坏,将我也制伏。
“小凡,你当真是个狠角色!你所有的心计,不只是为了从金坏坏手中逃脱,你还想利用我,再回到我哥哥身边!
“你不只要活,还要活出荣华宝贵!”
小凡点点头,似是对王慎的话甚是满意,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月光下的姿态清冷而妖娆。
小凡道:“金坏坏一心只想要百里斩,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次品,我知道他如愿以偿后定会放我,可余生的路,我该怎么走?
“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便想着,与其灰溜溜下山,从此浪迹天涯,倒不如跟着王大人你,只要稍使些计谋,便可借王大人之力走进神扈营。”
王慎嗤笑道:“你就那么笃定,我哥哥还会收容你么?”
小凡幽幽笑道:“王大人,令兄可是比您善解风情得多啊。”
☆、梦魇
蒙千寒亲眼看着金坏坏抱起百里斩,有如猿猴一般,狂笑着攀上山峰,消失在一块岩石后面。
他的魂魄便在那时随百里斩而去了。
加之大量毒瘴侵体,蒙千寒心智恍惚,已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就比如此时,迷蒙中他感到自己随一抹烟雾飘进了一处洞府,眼前遍布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周遭浓雾弥散,他看不清那些刑具的构架,却知那并非人间所有,他分明是置身阿鼻地狱之中。
可这地狱里没有鬼吏,也没有受罪的恶鬼,眼前的烟雾渐渐飘散,他看到正中铁架上,吊着一个赤.裸的男子。
“阿斩!”
蒙千寒哑声呼唤,奄奄一息的男子闻声睁开了眼,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迷茫地摇晃着,吃力地找寻声音的来处。
“阿斩!他、他竟将你折磨得……”
心尖上的人,双手被铁链紧绑,高高地吊在铁架上,只有脚尖才能勉强着地,颀长的身子无力地垂坠,白皙的皮肤上分布着块块溃烂和血污,长发散乱,被汗水濡shi的几缕粘在脸上,迷离的黑眸不安地游移了片刻,便紧紧盯住了唤他的人。
“师哥……”带着哭腔的呼唤,吊起的身子不由得晃动了几下,他徒劳地挣扎,只为将这副遍体鳞伤的身子遮掩起来,他不想被师哥看到。
“不要看……求你……不要看我……”
可是他遮掩不住,他所受的罪,都被师哥看到了。
“为什么……你、你就是不听我话……”
百里斩别过脸去,绝望地哽咽起来。
蒙千寒觉得奇怪,他为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脚似是被烟雾中的什么东西缠着,心是刀扎一样地痛,可他却不能向百里斩靠近半分。
他也哭了,感到从未有过的悲痛和悔恨。
“阿斩,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听你的话!我俩本可做一对闲云野鹤,我却非要踏进皇室纷争,阿斩,师哥错了,师哥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