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微笑了出来,肩膀乱颤着,频频眨眼,连连点头,说:“是是是,你不是回报型人格,我知道了,知道了。”
怜江月也就没说话了,也不吃泡面了,光是看着他。风煦微抬了抬眉毛,不客气地问他:“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怜江月道:“我在想,怜吾憎和你师父第二天去没去成动物园。”
他一笑,说:“我们去动物园吧!”
“现在?”
“对啊,你困了吗?”
风煦微摇了摇头:“现在动物园都关门了。”
“那不正好!”
怜江月一想到这么个主意,恨不得立刻就跑到动物园门前,他三两口解决了泡面,抓起可乐,拉着风煦微就跑出了便利店。
到了马路上,他左看右看,抓耳挠腮,这动物园要怎么去,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风煦微给他指了路:“走东直门吧。”
怜江月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喝完了可乐,把玻璃瓶子抛进了附近的垃圾桶,原地一跳,踩着垃圾桶边沿,蹿到了路边的一棵柏树上,望见东直门站的地铁路牌了,就往树顶爬去,从柏树上跳到了一幢居民楼的楼顶,回头一看,风煦微跟上了。
怜江月道:“你带路吧。”
风煦微环视四下,马路上车来车往,灯火璀璨,城市未眠,却不见行人,天上,夜幕沉沉,黑茫茫,星月无踪。他和怜江月站在六层高的房屋楼顶,远近再看不到第三个人了,他忽而也有些兴奋,一搓手,道:“那你跟紧些。”
第23章 (6)
风煦微就这么奔着东直门地铁站的方向去了,起初,他隔一会儿就要回头看看怜江月跟没跟上,约莫十来分钟后,见怜江月一直跟得紧紧地,人也不喘,一脸的开心,满眼的期待,身法轻巧,跑跳自如。风煦微跨出去的步子就大了些,一脚蹬出去,人飞得更高,跳得也更远了,他在楼房间穿行的速度变快了许多。怜江月仍旧能跟上,这全仰赖着他拖在身后的黑影——在他跑起来的时候,黑影从后面推着他,让他跑得更快;在他往前跳的时候,黑影给他垫着脚,让他一跳就能跳出五六米远;在他需要从楼顶转移到树顶或者电线杆上时,黑影给他铺桥搭路,让他稳稳地走在黑夜中。
怜江月感觉自己已经摸清了控制黑影的诀窍:他心有所想,那黑影必然会有所回应。
这时,他和风煦微来到了环线立交桥附近,周围的树都矮矮的,还都只聚在环线周围,环线马路上除了一些保持着两米间距的路灯,什么都没有了。怜江月原以为他们要下地穿马路过去,可没想到风煦微抽了环在腰上的珊瑚鞭,往空中那么一抽,手腕一紧,一拽,借着自己把鞭子打出去的力,飞身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一盏路灯上,他接着又是一抽一打,一纵身,脚尖轻点路灯罩子,迅速往西移动。
怜江月在后面看着,只觉得风煦微的鞭子像是根银色的钓线,往空中一抛,就勾住了月亮,他就借力荡远了去。眨眼间,风煦微已经荡到了很远,成了一道雪白的反光。怜江月摩拳擦掌,一望月亮,心想着,我也想飞这么高啊!
可他身后的影子却没了动静。怜江月跺了跺脚,影子依旧只是缩在他脚边,怯场了似的,眼看风煦微离他越来越远,他那浓缩的,反光一样的身影像是要飞去月亮身边,和月亮作伴似的。怜江月恨恨地叹了一声,心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是没用!
想到这里,一股强风袭来,怜江月猝不及防,被吹到了空中。这股风力实在太强,太大了,直把他往月亮的脸上吹,怜江月惊慌地在空中抓了抓,风忽然停下了,他整个人极速往下掉,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他赶忙张开双臂要去抱飞过他眼的路灯罩,这一抱还真叫他抱住了。怜江月慌里慌张地爬上路灯罩,惊魂未定,又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高高抛起,这股力量比刚才那阵风的劲道要厚重一些,并且只是将他推到了前头的一盏路灯罩上去罢了。怜江月在路灯罩上站稳了脚跟,往身后一看,就见自己的影子里伸出一只大手又要来推他。又把他往前推。
怜江月再往前一望,他又能望见风煦微了——那黑影里的大手把他往前推出了十来米,他在空中踏过了约莫五六盏路灯。
怜江月不由重新思考起了控制黑影的诀窍。他就一边使劲想着,攒着劲要往前去,那黑影并不动。他就又气愤地想,怎么会往前去不了呢?
那黑影就动了。黑色的大手推着他继续前进。
怜江月恍然大悟:这黑影并非万能的许愿机。他但凡想干些什么干不成的事,必须得怀着点遗憾,怀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黑影似乎才会回应他。
如此又试了几次,每每都是心中怀着些悔恨,怀着些忌恨,甚至怨恨,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忿恨交杂时,那黑影就一定会帮助他达成心愿。
而且越恨得厉害,越是不满,黑影的助力似乎就越强。好几次,怜江月都感觉自己成了一根被人抛上天空的钓鱼线,要去勾那月亮——他感觉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