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几乎是毫无预兆地,一个红色的小点从那粗线后窜了出来,一下就腾上了高空。暖着整片天空。
忽然,天色清亮了,一抹蓝雾悄无声息地从高处降落了。
万春亭里有人发出欢呼声。
风煦微和怜江月坐在了屋脊上,他望着那太阳,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怜江月也望着太阳,伸出手,将太阳捏在两指之间,说:“太阳真小。”
他稍眯起了眼睛,说道:“我想去泯市,去找找上官玉盏,要是真有这么个人,要是这个人还在,我就问问她,认不认识怜吾憎,在她眼里,怜吾憎是什么样一个人,”他咕哝着,“上官玉盏,应该是个女的吧?”
他抱起了胳膊,看了看风煦微,道:“你呢?”
风煦微翘起嘴角:“我?你环游全国没个伴,怕孤单是吧?”他笑着摇头,“我有我的事,我还有戏要排,还有那么多师父的遗物没处理完。”
怜江月点了点头,灵光一闪,说:“我们写信吧?”他急急说道,“我到了泯市,应该不会很快就走,我先找个能长住的地方,找到了就马上把地址发给你,我们写信!”
风煦微上下打量他:“甘肃又不是火星,视频不行?语音不方便?”
怜江月就说了:“可是我以前错过了你的好多封信……”
一阵风吹过来,天空露出了透蓝的真面目。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怜江月站了起来,往下一指,激动地说:“风煦微,你看,流淌着黄金的屋顶!”
紫禁城周围那些人造的光芒在白天彻底黯淡了,蓝天下,黄色的琉璃瓦凝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河,环绕着空无一人的宫殿流淌着。绿色的树,蓝色的屋脊点缀其间,仿佛零星散布着的小小孤岛。
风煦微也站了起来,他幽幽问道:“你爸和我师父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又遇到了些什么事呢?”
怜江月眺望着那金黄的河:“我不知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但也不是非得知道,那是怜吾憎的故事,是他的过去,我不会被他的过去纠缠住,我有我自己的故事。”
山道上的人渐渐多了,楼下渐渐喧闹。怜江月和风煦微就从万春亭下来了,出了景山。
这会儿马路上热闹极了,公共汽车在路边停了站,下来好多人,都急匆匆往景山入口走来。还有许多跟着举着旅游小旗的导游的游客——有的睡眼惺忪,有的原地踏着步子,似乎在为爬山做准备,有的啃着玉米,吃着茶叶蛋。
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从一条街涌向另一条街。城市里到处都是烟,一下雾蒙蒙的,天却还是那么蓝,风煦微问怜江月:“你回酒店吗?”
怜江月摇了摇头,街上太热闹了,大家都有大家的目的地,他却懵了,找不到个方向,不知该去哪里,街上是这么的热闹,他就很想去最热闹的地方看一看。他拉着风煦微,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知不觉,他们走进了一条胡同里。胡同路窄,两边晒着棉被,种着树,停着车。怜江月和风煦微有时不得不走成一前一后给买菜的,送小孩儿的,着急上班的让个路。
耳边说什么话的都有。劳驾让让,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耳边还能听到百灵鸟的叫声,黄雀的叫声,和山上的清晨一样的动听。
一台电瓶车在他们面前煞了车,两个提笼架鸟的中年人提着玻璃茶杯和他们擦肩而过。三个穿着布衣布鞋的老人坐在一间小茶馆前头就着茶碗喝茶。太阳照在他们的脸上,老人们喊住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经过的年轻人,齐声问他:“吃了吗?”
年轻人停了车,往前一指。怜江月跟着往前一看,就见一个没招牌的小店门口站着两个戴鸭舌帽的青年男人,一人手里拿着一碗酱油色的东西,两人说几句话,哧溜喝上一口碗里的东西。
风煦微一拍他:“走吧, 别看了,馋虫都掉出来了,丢人。”
他们就去了那小店吃早点去。
店里人不多,但食客们各个都吃得热火朝天,这还没入夏,就已经有人穿着背心短裤出门了,仍是吃得还满头大汗。原来这间小店卖的是热乎的炒肝和卤煮,怜江月要了一碗炒肝,二两rou包子,风煦微也要了一碗炒肝,加一个烧饼。拿了票,领了餐,两人找了张角落的空桌,面对面坐下。
炒肝勾着油亮的芡,猪肝嫩爽,猪肠肥香,包子皮薄馅儿多,一碗炒肝喝完了,风煦微拿烧饼抹碗底,怜江月就拿包子抹碗底。风煦微说:“北京必到景点你去了,必吃小吃你也吃了,还想干点什么?”
怜江月想了想,说:“我想坐地铁。”
风煦微哑然失笑:“你是想把怜吾憎干过的事情都干一遍是吧?”
“是,也不是,反正我来这几天还没坐过地铁,酒店的位置太好了,景点出门靠走就到了。”
风煦微也不常坐地铁,拿手机查了查,道:“倒是可以坐一站,坐到王府井,一站够你体验的吗?”
怜江月问他:“你也一起?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地铁上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