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在树林里被无限放大,只要风吹草动,
不需要多久,他们的心自然就会崩溃。
守林人现在仿佛就在树林里,而这片树林的守林人,不是她,是博士。
她在心里默念着博士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很快心
思便又乱了。终端上面都没有他的位置,他还能够在什么地方呢?她绕着城区找
了一大圈,行李箱的轮子被颠簸的路面磨成椭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奔跑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她在一处偏僻的高台上找到了他。看见博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守林人
记不清大概是几点,只看见他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博士听见脚步,扭
回头来,将兜帽摘了下来。
「还
是被找到了啊。」
「看来我被小看了。我只是稍微换了个思路而已,如果是我要盯着『猎物』,
一定会来隐秘的制高点才对——而这样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会在乎黑乎乎的建筑
物,注意力反而都是在等待夜晚的烟花吧。」守林人喘着粗气,不服气地说。
「所以说——守林人——时间正好!」
博士冲上来,大胆地牵起守林人的手,向围栏的方向移动,守林人没反应过
来,行李箱也松开,任由它滑去一边。
零点的钟声响了。
「看啊守林人!这是绝景不是吗!」
是烟火,烟火从地面一束束腾飞而起,在夜空爆炸成花朵。守林人本以为圆
形的烟花不论从哪里看都会是圆形的,她错了。火焰在空中像是各色的墨水,洒
在纸上晕染开来——她从未近距离地,几近同等高度的观察过这样的烟火。烟火
此起彼伏,空气压缩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而在这半个小时里,博士轻轻环住了守林人的腰。
在烟花绘制的花海之中,他们接吻了。
两人的嘴唇都很干涩,博士似乎滴水未进,而守林人也因为长时间的走路有
些疲惫——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伸出舌头,靠着本能反应想舔舔嘴唇,可是稍一动
这样的念想,舌头便碰在了一起,两人也就不管微微起皱的唇,转而肆意搅动舌
根,不断推送着唾液往对方干燥的喉咙里面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守林人有些喘
不过气了,便拍打着博士的胸,把他推开。
「我要走了。」她说。
「嗯。」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赶快把我赶走,方便你对别的姑娘下手——对了,
狮蝎你要好好对她,她还是太怕生了……」
「要走,到底是我们谁希望的呢?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孤独的眼神了。」
博士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守林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孤零零地望着
前面,她最初对罗德岛处处戒备,直到某一天,他听见了守林人在草地上吹口琴。
沦陷吗?用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有些太轻浮了,他只是觉得被这种小巧的乐器击中
了一下,随后自己便昏昏沉沉想要靠在她身边美美地睡一觉——安静,放松,毫
无戒备。后来在这处秘密花园里,他知道了守林人的过去,关于背叛的火焰和家
乡的灰烬,也明白了守林人的决心,博士越是喜欢,便越想要了解,可越是了解,
就越是痛苦。
罗德岛真的能帮助守林人报仇吗?
他关注着守林人在罗德岛的工作——和报仇有关系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卧薪尝胆之类的典故,陈警官总是这么说,可是要忍耐住这寂寞又谈何容易呢,
每日每夜将心底的苦闷翻出来,和食物混合在一起在胃里翻搅,甚至要呕吐出来
的感觉,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更何况,还是在罗德岛这种地方,所以如果守林人
真的想走的话,不如决绝一点让她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比在这破地方浪
费生命来得值吧!博士知道凯尔希的打算,她肯定不会放走任何一份有可能成为
罗德岛血肉的力量,凯尔希是强势的女人,可也因为是这份强势,博士无论如何
也迈不过去,他无数次与凯尔希交涉,可是总是被凯尔希滴水不的逻辑和宛如
机枪一样的追问搞到哑口无言,可博士依然相信着,盼头有时候比活着更加重要。
他还是想把枷锁为小鹿解开,放她回到她该在的丛林。他掩藏自己的行踪,只是
为了能够方便在这里,让守林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就像是现在这样。
守林人的头有点晕,一切变化得太快了,博士牵着她的手往远离总部的方向
一步步走,在一间小屋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