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匣子糖比一匣子点心价值要高两三倍。
近些天来偶尔碰面,梁芳只是程序性地与他打个招呼,这样热情讨好还是头一回。连主动向他示好的段英还不曾给他送过礼呢,梁芳竟来送礼?汪直的头一个反应是——有Yin谋!
于是他点起双倍灯烛,把直房各处边边角角都仔细搜查了一遍。
下人直房通常是不上锁的,谁知他回来之前梁芳有没有推门进去捣什么鬼呢?说不定他褥子里头正裹着一个万贵妃屋里失窃的宝贝。结果汪直翻了一通之后一无所获,然后他才联想到了昨天的事。
大概在外人眼里,皇帝那样拉着他谈心,与上回初见他时下令谁也不许教他相比,有着更加非同寻常的意义?所以那些人都觉得,他比原来更不好惹了?于是连梁芳都来主动缴械,想跟他们和解了?汪直不大想得通。
小孩子大概天生都会对甜食着迷,汪直闻着匣子里那股甜香味就垂涎三尺,想着梁芳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给他送毒.药,他就掰了一小块尝了尝,果然酥脆香甜,好吃得很。
本还想着回头分给李唐和李质一些,结果他一开吃就收不住嘴了,一晚上的工夫,他咔呲咔呲地吃了少半匣子,甜的胃直反酸,然后睡前又狠命地刷牙。
他原先还没留意过,小孩子的ru牙只有二十颗,比成人少八颗大牙,嚼东西非常不好使。牙齿少当然更要好好保养啦,不然没等换牙就烂掉更不够用了,所以必须刷牙。
他原先也不知道,明朝人就有牙刷。刷牙用具还是他见到刘嬷嬷她们用才特意要的,在别人看来,他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用刷。
那支牙刷是木头柄上打了两排小孔,栽上猪鬃毛做成,形状和现代牙刷差不多,只是尺寸比现代成人牙刷还大一圈,像把小号鞋刷子,杵进他那张小嘴简直能把腮帮子都撑破,他只能把周围的鬃毛剪掉一圈再用。
牙膏是没有的,别人都是沾着青盐刷牙,汪直觉得盐粒子磨在牙床上太难受,就拿牙刷沾了水后在肥皂上刷几下再来刷牙,这样一来真的更像前世刷鞋了……
转过天来,汪直下值之后去找张敏,上来先跟张敏借蜡烛。
张敏咬了咬牙,才给他拿了一根:“我这儿剩的也不多了,实在不够用就先点菜油吧。我说你怎么蜡烛还不够用啊?还挑灯夜读是怎的?”
“唉别提了。”汪直把昨晚梁芳来送礼、害他点灯翻屋子、把两根蜡烛都燃了一多半的事说了。
张敏听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老小子还挺开窍的,倒比我想的识相。”他抚着汪直的小帽顶——这已经成了他与汪直在一起时的习惯动作,汪直觉得自己的新帽子都被他的手磨旧了,“不过当然,你这么谨慎也没坏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汪直问:“依师兄的意思,梁芳就是看见皇爷待我好,想跟咱们休战了?”他还是挺想不通的,上回皇帝下令谁也不许教他,还赏了他体面差人调动李唐,那份面子不比这回的大?为啥这些人要赶在这回对他态度大变?
张敏头头是道地讲:“你不晓得,别看皇爷平日待下人还算宽厚,可要说单独跟哪个下人闲聊,那可是极少见的事儿,最多只是跟师父他们谈谈国事罢了。上一回他下令叫谁都不许教你,还可看做是他看你一个小孩生得有趣,随口说的,可能事情一过就抛诸脑后忘个干净,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可这一回他单独找你说话,才看得出是把你放在心上了。尤其是,你看,事儿是出在贵妃娘娘刚因你在仁寿宫受了太后奚落,皇爷非但没怨怪你,还拉你谈心,足见是真心待见你啊!将来谁再敢对付你,被皇爷知道了,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如此一说张敏都有点泛酸了,他从东宫起服侍皇帝,至今已有十年了,十年之间皇帝与他单独闲聊的次数,用两只手的指头就数的过来,小师弟一共才见了皇帝两次,竟然就得了这种体面。
汪直也听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些深层的意思,果然还是师兄更通透,自己可学的东西还多呢。
其实他也曾有点担忧万贵妃和皇帝会把仁寿宫那件事归咎于他来着,事后一点也没看出那两人有这个意思,他觉得是因为人家两口子都是明白是非的人,不会随便怨天尤人,都没去想,这也说明那两人是真心喜欢他,才不会轻易迁怒于他。
原先由于李唐的关系,他对皇帝和万贵妃的感情总有点复杂。历史上万贵妃是否真的欺压迫害过纪妃不好考证,但皇帝待纪妃十分冷漠无情确是真的,而且把纪妃和皇子冷落在安乐堂六七年之久,也至少有着顾及万贵妃心情的缘故,所以说纪妃的凄惨命运是他们两人一手造成的,并不为过。
可这两个人现在却又真心待他很好,给了他常人无法企及的风光体面,汪直就有点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对待他们。同样是善待过他的人,将来等到一方伤害另一方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通了一件事:历史上的纪妃二十多岁就抑郁而终,排除掉被万贵妃毒杀和逼迫自缢那两种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