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桥也是吧?
努力地爱着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呢?纪一舟闭上眼,心想只有最真诚的人才能做到吧,虚伪的人会算计得失,成本和收益至少也要相抵。
真诚的人肯定不是冰湖,而是大江大海吧。
纪一舟想跟赵星桥说对不起,又想没必要,明明是他说的“全部接受”,那理应接受这一部分。
纪一舟是个混蛋,他想。
他没有睡好,早上带着昏沉的睡意起来遛狗,看到赵星桥瘫在客厅地板上睡着了,快要完工的战舰摆在茶几上,零散的积木被分成小堆,整整齐齐地放在盒子里。
纪一舟望着战舰发呆,纪明亮去嗅嗅赵星桥的脸,把他舔醒了。
“还差一点。”赵星桥揉揉眼睛,“大概今天能拼好吧。”
“……地上chao,别感冒了。”
赵星桥说好,揉揉狗,又亲了纪一舟的脸,踉踉跄跄回房。
邹也半眯着眼睛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从沙发上弹射起步,清醒过来:“啊……我今天就赶紧找房子,马上滚蛋。”
纪一舟一张老脸红了半边。
白天纪一舟陪邹也看房,赵星桥睡醒了,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拼积木。他一旦做了喜欢的事,就容易废寝忘食,过去沉迷折纸时也是如此。
纪明亮对此不屑一顾,积木哪有狗好玩?因为它是懂事的狗,看赵星桥不搭理它,就到纪一舟床上睡觉了。平时纪一舟不许它上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临近黄昏,赵星桥打电话问情况怎样、晚饭吃什么,纪一舟说已经决定好了,打算现在搬家,会晚些回去。赵星桥叮嘱他注意安全,临了,吞吞吐吐半晌,才说:“我很想你,早点回来。”
那头沉默了两秒,回答道:“好啦好啦,等我。”
挂了电话,赵星桥搓搓发红的脸,心想以前说这些话时,好像也没这么紧张,现在怎就不好意思了?他一个人傻愣愣笑,纪明亮咬着狗绳过来,汪了一声:该出门啦!
赵星桥牵着狗下楼,问:“晚上吃烤rou吧?上次听同事说可以用电饼铛烤rou,我们也一起试试。”
纪明亮只听懂了“rou”,兴奋地回他一嗓子。
“烤rou应该不是很难做。我查查。”和纪一舟不同,他是按部就班的菜谱实践者。
一人一狗溜达着,刚出小区,纪明亮忽紧张起来,停下来不肯走了。赵星桥问它怎么了,纪明亮对着路边的咖啡馆一通大叫。
赵星桥看过去,谭汐正坐在里面。两人视线对上,谭汐忙摆摆手,摘了口罩墨镜,大步跑出来。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本想等纪一舟遛狗时再上楼找你,没想到今天是你来。”谭汐满脸歉疚,不安道,“其实是阿姨她……总归是……哎,咱们谈谈?”
赵星桥说好。
他答应得太过利落,谭汐还准备了别的说辞,不由吃了一惊:“你答应了?”
“嗯,我想见她。”赵星桥说。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纪一舟这件事,但转念又想,纪一舟让他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确实想要见见纪一舟的妈妈,这是他的个人意志,纪一舟也不会说什么。
此时再看谭汐,先前的自卑感好像转成了不屑,他感觉内心没有丝毫恐惧或动摇。倒不是因为现在身份转变了,而是谭汐站在纪母那边,他明明知道纪一舟会因此受伤。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他了,赵星桥想。这为了他增添了极大的勇气。
谭汐给纪母打完电话,自知理亏,为赵星桥点了咖啡,同他一起坐下,歉疚道:“我没想到阿姨这么执着,我说你只是房客,她不相信。她说她了解一舟,你们关系不一般。”
“其实是这样……”赵星桥想笑,又忍耐住,这没什么好炫耀的,他的道德原则要求他克制,“我们今天开始交往了。”
“交往?”
“嗯,现在纪一舟是我的男朋友了。”
谭汐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喝了两口咖啡,想要笑,又带着苦涩。这个成熟得体的男人,在回想那段感情时,似乎难掩情绪。
“很不容易吧……一舟他,那个性格……”谭汐叹息道,“要强又敏感,还有些孤僻,很难接近……像是,像是冰一样……”
“冰?”
“很透亮,却很容易折断。”
“嗯,是这样。”赵星桥想着纪一舟的模样,想到当初他笑他像是黛玉,忍不住笑了。那个人跟黛玉八竿子打不着,但好像又很契合。
谭汐觉察到赵星桥的笑容,只觉得刺眼。他换了另一个不太舒服的坐姿,低头抿着咖啡,装作不经意地问:“没想到他会告诉你那些。”
“什么?”
“重度抑郁和焦虑。”谭汐咽下咖啡,那份微苦让他的大脑清醒不少,“他没告诉你吗?被确诊后治疗了一年才勉强好起来吧,大概现在也需要每天服药。他学术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医生说不可能继续学业,导师也不会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