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舟起身,直言道:“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伤害了你的玻璃心,害你拿不到全勤,现在看来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不单是我。”
赵星桥伸手想要拉他,听他说完,顿时缩了回去,颓丧地低下头。
察觉他的怪异,纪一舟心头一跳,下意识问:“你今天白天干嘛去了?该不会是去调查我的履历吧,最终考核一下我配不配得上你?”
“不是的……我……”赵星桥欲言又止,仰头望着他,哀求道,“我没有那么想,我来实习也只是因为,因为我想要见你,仅仅是因为这个而已。”
纪一舟嘲讽道:“你是跟踪狂吗?”
赵星桥摇头,沉默了。
他的模样实在太像纪明亮了。
纪一舟原本想走,看着他灰心丧气的样子,看到桌上那本工工整整的笔记,又感到不忍。他咬咬牙,冷静道:“抱歉,我有点激动了。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我是在迁怒你。”
有太多人对他失望了。
决定退学时,导师说“不要让我失望”;分手时,男朋友说“是你让我一次次失望的”;高中选文科时,父亲说“你是个失败的人”……纪一舟从没有反驳过,照单全收,自嘲道:是啊,我本来就是糟糕的人,总是让你们失望,真对不起。
但自我攻击只是自我安慰的另一种形式。如果真的这样想,就不会积压怨气,不会把对他们的报复转向自身了。
纪一舟十分清楚这份扭曲的心态,如今忍无可忍地宣泄出来后,只觉得后悔不已。不管怎样,赵星桥都是年纪轻轻的孩子,喜欢他,憧憬他,这份爱意是真诚的。
他坦率地道歉,重新笑了:“对不起,因为想起以前一些事。你没有错。谢谢你喜欢我,我很感动。但是我不认为那是真正的喜欢。就这样吧。”
“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呢?”赵星桥低着头,“你想要的喜欢,是怎样呢?”
纪一舟答不上来。
赵星桥的语调带着哽咽:“那天晚上……你问了我好多遍,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那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很想要……想要被人好好爱着呢?”
纪一舟感到难堪:“醉话就不要当真。”
“我认为那里面也有真心。”赵星桥重新看向他,轻轻地问,“如果以后我真的喜欢你,喜欢本来的你,不是幻象的话,你会接受吗?”
纪一舟呆住,语无lun次道:“你瞎说什么……怎么可能!而且你,你马上就……”
赵星桥站起来,笔直得像棵杨树。他缓慢而严肃地说:“对不起,你说得对。是我太草率了。我想要了解你,也想要你了解我。也许到那时候,你有可能会喜欢我吧。”
纪一舟吓退了两步,如果不是因为赵星桥有张人畜无害的干净面孔,他会觉得这人是个偏执的神经病。虽然现在也没好多少,是个好看的神经病。
赵星桥接着说出了更加令纪一舟呆若木鸡的话:“我也不该说你是虚伪的人,相反,你是个直率的人。谢谢你能直接了当地说出你的感受,没有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说谎。我一直都过得很顺利,被家人和朋友保护得很好,所以一直是个幼稚的人。因为这么幼稚,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求求你闭嘴吧……还好这里是包间,如果是在大厅,纪一舟一定会夺门而逃。
“还有一件事,我不应该隐瞒的。我想要你了解我,所以必须告诉你。”赵星桥皱眉,苦笑道,“虽然你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但是,我不能欺骗你。我今天是……我去做了体检。”
纪一舟眼前一黑,一手按在餐桌上,手指摸到了那把银质餐刀。
赵星桥好像感觉不到他的怒火,自顾自地说着:“因为当时没有用那个……而你实在太、太……”
他抬起手背顶着鼻子,怕流鼻血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让你舒服……不知道是因为我做得还好,还是因为你本来就……我没有那样的经验,只是……也不是不相信你,我也没有想对你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我就是想……”
纪一舟紧紧握着餐刀,默念着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如果他进去了,纪明亮怎么办?
赵星桥吞吞吐吐地说话,说着说着又松了一口气似的,微微勾起嘴角:“我还在想,如果我们能交往的话,我拿体检报告给你,会比较让你安心吧?当然这也是自我意识过剩了。但不管怎么说,那一天晚上,我……我都很快乐,我会一直记得、记得你当时……”
他的话没说完,纪一舟已经拂袖而去。
再待下去,他和赵星桥只能活一个。
纪一舟立刻打车回家,在车上请了一个星期病假,回家推开门,一个倒地扑在纪明亮怀里,抱紧了狗狗温暖的、毛茸茸的身体,把燥热的脸埋在纪明亮的脖子上。
纪明亮安静地任他拥抱着。他们抱了很久,纪一舟瘫倒在地板上,给邹也打电话:“这周帮我遛狗吧,我要死了。”
“滚蛋,你是要病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