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好。”即便琅舞冷若冰霜,县候也并不想走,但眼看着天就要亮起来了,不舍道:“哎,这一眨眼功夫就要五更了,陛下是真离不了我,实在不能长留,改天我再来看你。”
“县候慢走。”
琅舞敷衍的行了礼,丝毫没有要送他的意思,可却听他道:“好了好了,别出来送了,初春风寒,冷着呢。”
“噗!自作多情的阉货,”琅舞隔壁是一对自小长在这里的小姐妹,趴着门缝见县候走了便探出头来讥笑:“他以为不说这话琅舞就会送他?”
“不过他也算对琅舞用心了,钱可花了不少呢。”
“除了花钱,他难不成还有旁的本事?”说着说着笑得更放肆了。
“再笑扯烂你们的嘴!”被掌事一凶就都撇着嘴缩回屋子里去了。掌事瞪了一眼转身道:“琅舞,有客人。”
“有客?竟有人不怕那个黄门县候,敢点琅舞?”小姐妹中的妹妹又探出头来,挨了一扇子才算消停。
掌事进了琅舞的屋,反手关了门:“本想照例替你打发了,可那也是位惹不得的人,还是见一面的好。”
琅舞本想躺一会儿的,但掌事知道徐县候喜欢她,若是一般人定不会来扰她,想来确是位大人物。“哪位大人?”
“刚打了胜仗回来受封的那位将军,黄蘷。”
却不想,是他......
此时自计家落败已有一年,黄蘷凯旋而归,依旧多所举奏,依旧恶绝宦官,却再无人陷害,理由很简单:想维持太平无他不可。
“黄将军,这边请。酒菜稍后便至。”掌事引他至门口,也回房休息去了。
黄蘷推门而入,抬眼就见琅舞跪坐在地炉旁,动作竟比些许高门小姐还标准,华服美饰,玉面红妆,已与印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唯独这双眼睛,仍是死水一潭,无半点波澜。
“徐县候应该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吧?”他开口便问,活像个勒索钱财的泼皮无赖。
“将军不上朝吗?”
“陛下不去,还有什么可朝?如今还能面见陛下的也没几人了,刚从你这走的那位便是陛下的嘴陛下的眼,可谓权势滔天了。偏就对你如此执迷,断不可能放你走的,只能找个机会逃了。”他们已有许久未见,黄蘷说话却似是比以往更熟络了。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开了窗在窗边坐下,窗外已有早起的小贩忙活着支起了摊子。
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是送酒菜的小仆,敲了门进来。琅舞息了熏香,顺便让他带出去将香灰倒了。斟了酒转身递给黄蘷,平静问:“逃去哪里?”
“去边境。”
“将军要养我?”
“是我带你来的,却害你至此。此前身不由己,这次我一定带你走。”
“是啊,若将军当初没救我,我便活不到今日,便不必经历这些,可我与死了还有什么区别的?我近来常会想,为什么还要活着呢......过往将军下狱,名义上便是为我,纵是如今形势不同,也难免落人话柄。又何必呢?”
“等我辞了官,便再也没人提起黄蘷这个名字了,还怕什么落人话柄。”
“将军刚受封就要辞官?”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这个官,当不当又有何用?”
“‘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将军当真放得下?”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世虽乱,风景如旧,到时候我带你游山玩水,岂不乐哉?‘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琅舞竟不自觉的笑了,这样的感觉已经时隔太久了。“你说你一个月滩人,怎么读了这些书?”
“年少的时候读了些,全然不懂是什么意思,这两年又读了些,竟也有些懂了。”
“其实......”有些话黄蘷从一开始就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话到这里还是试着开了口:“如今的召祜真可谓是国泰民安了,你若愿意,我们也可以到那去,毕竟,故地有故人。”
“故地易主同陌路,故人久别又如新,我的故人也就只剩将军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明显有一瞬的变化,黄蘷看到了,却还是说了下去:“你不当人家的是故人,人家却当你是故人。有一个......叫‘苌善’的妇人,你可认识?”
苌善!“她怎么了?”她那一夜未睡,疲惫的死水般的眼睛竟起了波澜,也不枉黄蘷多方打探。既然还有牵挂的人,就总会生出生的念头。
“她很好,女儿还入王庭做了王子伴读,只是因为身份悬殊,被传为奇闻,诸多猜测。”
王子......他的王子。“竟都到读书的年纪了。”
“说是伴读,不过一起玩儿罢了。那可是个厉害的小姑娘,下次来再讲给你听,睡一会儿吧。”
至于黄蘷口中这位厉害的小姑娘,名唤觞思,三岁时在路边玩冲撞了旭息王出行乘坐的马车,还没等侍卫说话便哇哇大哭了起来,被哭声引来的苌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