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吓我一跳!你这孩子!回过差了?快进来,菜都温着呢。空鹰!一会儿再让旷漠卸马,先吃饭!垂柳,去帮帮迎花。怎么样?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险事?”
“哪有什么险事,都是走熟了的。”
“不是说去的比往年远吗?到月滩了?”
“到了。”
“没被你哥哥发现吧?”
“那位!”风野插话道:“为了巴结匈国都跟着自称上单于了,就差没称臣随姓了,哪还管得上我们?”
“哪都有你!”桮稔面上是怪风野抢话,笑里却满是赞同,这话由风野来说,更不会惹母亲生气。“母亲,送你!”他把手钏直接套到了母亲腕上。
“这......呀,这琥珀成色不凡,你从哪儿来的?若是被大人知道......”
“不在货单里。是我......骗来的。”他一边说一边脱了氅。
“骗!?”
“不是骗不是骗!是换来的,换来的!用母亲的帕子换来的,我怕您生气才随口说骗的。”
“一条帕子怎么能换来这么名贵的手钏?你还......”
“谁让公主喜欢呢!公主喜欢,就随手赏了这个。”
“真的?”夫人转头问刚落了座的空鹰——三个里面她最信得过的人。
空鹰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便说:“小东家觉得贵重还搭送了条蚊帐。”
“好像人家公主稀罕一条蚊帐似的。”夫人总算安心,也因此想起了旧事:“我记得她是在你后两年生的,今年十六岁了吧?她母亲虽不得宠但也是位美人,当年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
当年,桮稔还是蹒跚学步的王子,母亲是被俘的东国商女,可姣好的容貌抵不过岁月的风沙,青春稍逝便荣宠全无。当年,月滩光王初承王位,母亲掌握大权,妹妹正值妙龄,求亲者络绎不绝,召祜王虽亲自前往仍未抱得美人归,临别宴上,多余的东国商女坐在席末,正对着的便是另一位同病相怜的母亲。
他们自被流放也已有十年了。
“夫人说是美人就定是极美的美人,只可惜薄命。”迎花为每人盛好了汤,又将水壶吊上了火,跪坐在一边候着。“不过说不定这位公主能更胜一筹呢?小东家觉得如何?”
“她遮着面,哪知道如何?”
“遮着面?”迎花是东国人,被父母卖了换粮的。
“月滩的旧俗,未出阁的姑娘都要遮面。”垂柳一边围好毡帐一边为她解释。转个身见诸位均已撂筷,又与迎花一并开始收拾食几。
冬日清冷,门外月光凄凄,寒气逼人,屋内火炉暖灯,笑语欢声,真是一步都不想出门了。不想再去那遥远的异国他乡,更不想忆起那久远的本国故土。可这世间无奈却又多生于不想。
风野的昏昏欲睡突然被敲门声惊醒,惺忪睡眼中是空鹰的背影,桮稔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个时辰会是什么人呢?交差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小东家,”空鹰推了个门缝探进头来。“大人让您过去。说是有差事,着急办。”
若有差错便活不了,若要杀人便不必叫去。“好。”他应道。
说起这位大人,官职为均输,那是个多大的官呢?离权倾朝野实在差得太远,但对桮稔来说,却又足以决判生杀了。
“大......”
“月滩王可是要过诞辰?”未等桮稔跪礼均输就急问道。
“是要过,每年都要过的。”
“每年陛下没提!明天,你一早就去国库装车,装好车到城门外等着,送使者去颁赏。”
明天就走!是没法陪母亲过年了,可拒绝就是活不了。“是。”
深夜出门大多不是什么好事,街上漆黑寂静,风中还夹着细雪,提灯几度欲灭,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驻望的身影才最让人绝望。
“是什么事?”夫人焦急而担忧着问。
“还能有什么事?送货呗。”
“这才刚回来,年还没过。怎么又走?何日启程?”
幽暗的灯,渐大的雪,他笑对着母亲的脸:“明天。”
官兵严守的城门,出去容易进去难。午时已过,值守换了一班,才见均输家的马车姗姗而至。行了礼却迟迟无人下车。
“车里没人,”马夫十几岁模样,不耐烦的说:“你们驾着这辆车去就行了,到了地方就说使者一路奔波染了重病,不能见客。明白了吗?”
原来,这使者的活儿本是落在了均输身上,可他嫌弃月滩贫瘠、路上奔波,又值年关,就私下转交给了自己的马夫,可主仆一心,这“使者”便又从马夫变成了马车。
“明白,明白了。”桮稔恭敬应道。
如此倒也自在。
行了半日,远离了城门又过了村庄,黄昏已过,风冷月残。桮稔和风野坐在“使者”里烤着暖炉,车门外空鹰驾着车。
“如此一看,咱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