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
谁都会对我讨好,那有什么稀罕?我做小叫化的时候你对我好,那才是真好。」
她这时心情极好,笑道:「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吗?」郭靖道:「明儿再
唱好不好?咱们要先给王道长买药。」把王处一在赵王府受伤、买不到伤药的情
形简略说了。
黄蓉道:「我本在奇怪,你满头大汗地在一家家药铺里奔进奔出,不知道干
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郭靖这才想起,他去买药时黄蓉已蹑在他身后,否则
也不会知道他的住所,说道:「黄贤弟,我骑你的小红马去买药好吗?」
黄蓉正色道:「第一,我不是黄贤弟。第二,那小红马是你的,难道我真会
要你的吗?我只是试试你的心。第三,到附近市镇去,也未必能买到药。」郭靖
听她所料的与王处一不谋而合,甚是惶急。
黄蓉微笑道:「现下我唱曲儿了,你听着。」
她微微侧过了头,斜倚舟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雁霜寒透幙。正护月
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
衬着。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鸿更仗谁托?粉蝶
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郭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虽然于词义全然不解,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
听着不自禁地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一番缠绵温存的光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
历过。只是常常想到王处一的伤势,在心中将歌声打了岔。
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
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辛大人是
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
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
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
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王道长要紧。」黄蓉道:「你听我话,咱们在这儿多玩一阵,
不用着急。」郭靖道:「他说若不尽早清毒,会有大害,说不定就会残废!」黄
蓉道:「那就让他残废好了,又不是你残废,我残废。」郭靖「啊」的一声,跳
起身来,道:「这……这个怎么可以……你……」脸
上已现怒色。
黄蓉微笑道:「不用着恼,我包你有药就是。」郭靖听她言下之意似十拿九
稳,再者自己也无别法,心想:「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听她的话一定错不了。」
只得暂且放宽胸怀。黄蓉说起怎样把黄河四鬼吊在树上,怎样戏弄侯通海,两人
拊掌大笑。
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的白雪、湖水、梅花都化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黄蓉慢
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不怕啦。」郭靖道:
「怎么?」黄蓉道:「就算爹爹不要我,你也会要我跟着你的,是不是?」郭靖
道:「那当然。蓉儿,我跟你在一起,真是……真是……真是欢喜。」
黄蓉轻轻靠在他胸前。郭靖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围
住了整个天地,也不知是梅花的清香,还是黄蓉身上发出来的。两人握着手不再
说话。
过了良久良久,黄蓉叹了口气,道:「这里真好,只可惜咱们要走啦。」郭
靖道:「为什么?」黄蓉道:「你不是要去拿药救王道长吗?」郭靖喜道:「啊,
到哪里去拿?」黄蓉道:「药铺子的那几味药,都到哪里去啦?」郭靖道:「定
是给赵王府的人搜去了。」黄蓉道:「不错,咱们就到赵王府拿去。」郭靖吓了
一跳,道:「赵王府?」黄蓉道:「正是!」郭靖道:「那去不得。咱们俩去只
有送命的份儿。」
黄蓉道:「难道你就忍心让王道长残废?说不定伤势厉害,还要送命呢!」
郭靖热血上冲,道:「好,不过,不过你不要去。」黄蓉道:「为什么?」郭靖
道:「总而言之,你不能去。」却说不出个道理来。
黄蓉低声道:「你再体惜我,我可要受不了啦。要是你遇上了危难,难道我
独个儿能活着吗?」郭靖心中一震,不觉感激、爱惜、狂喜、自怜,诸般激情同
时涌上心头,突然间勇气百倍,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