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长生相逢,两人误入梦冢,出了再竹寺,她将那只泪汪汪的狐狸送回青丘后,再相见已在鲲身岛上。
然后莫名其妙地,她就多了个媳妇。
“成亲?”凤凰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想赖账!还是你又忘了?”长生两只爪子气咻咻地拽她衣领,忽想起成亲时雍卿心不在焉的样子,书中仙人还说是被迷了魂。
于是他的漂亮脸蛋上适时地表现出泫然欲泣的神情,还抬起袖子遮眼睛嘤嘤假哭:“要么就是有了别的小妖Jing!呜呜呜你居然始乱终弃——”
凤凰沉默不语。
作为在生死拼搏中成长起来的铁血战神,她一贯是冷面冷心且无情,对于这只作天作地的小妖Jing本Jing,雍卿……既宽容又有耐心。
她想了想,将长生双手拢在自己掌中,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旁者是庸脂俗粉,你是天生绝色,比不得。”
长生腿一软,雪白天狐瞬间红得像只身披霞色的小火狐。
想到这冷漠寡言之人竟握着自己的手说起了情话,狐狸那颗小心脏更是受到无限暴击。
他银发间不受控制地冒出两只柔软可爱的毛耳朵,眼角却有一抹绯红渐深,映着青眸越发艳丽妖异。
梦中酷刑仿佛重现于现实中,长生浑身不住地轻颤。他忽然明了,那不是红莲业火,也不是荆棘成丛,是心中魔障,是情生欲。
“……只不过是一句甜言蜜语,这么容易就被骗了?你以为他不会对别人说这种话吗……他会爱上比你更美的人,而你如此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双.宿.双.飞……臣服于我,你会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就算他想要离开你,也只能被折断双翼,永远地留在你身边!”
“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少年狐帝喃喃自语,青玉般的双瞳已完全被染红。
“叮铃——叮铃——”
不知何处响起了令人心慌的零碎金器相击之声,仿佛有铜乘云车正从远方驶来。
天上月与海底月相接,中间细细一线墨色正在迅速向上下蔓延。
“找到你了。”大敌当前,雍卿神色自若地与长生对望,“姽婳罪。”
业火骤然从她足下升起,近乎熔金的烈焰中烧出一声清越凤鸣,响彻海天之间。
月中墨线倏地止住。
长生被火光一激,就地晕眩,柔弱不能自理地……化为天狐原身,被雍卿的红莲法器稳稳兜住。
对付魔障缠身这种事情,凤凰是专业的。
她那朵本命红莲是以魔气为燃料的炼狱天里炼化出来的,所以自带魔族克星:业火。
而且小战神有着不为人知的恶趣味,最喜欢趁那些个邪魔杂碎以为自己得逞时,再出其不意地打碎它们的幻想。
没有一道业火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道。
用神识将“姽婳罪”剥离出来的过程中,小天狐不断发出哀戚叫声,雍卿却始终面无表情。
一缕红蛇般的魔气便从狐狸脸上迅速弹出,直取她眉间。
雍卿不得以收起神识避开,业火红莲上的天狐瞬间又受魔障Cao纵,以美艳人身陡然暴起。
海上月华依旧皎白,映得长生银发流光,身后八尾狂舞。他眼中血色潋滟,欲浮空而起脱离红莲桎梏,却被业火幻化的黄金锁链死死牵制住。
模样看着是妖冶又疯狂,开口时声音倒怯弱娇柔如小女孩儿:“我…不是姽婳罪……我叫,阿貌。”
雍卿:“哦。”
然后她一把捏住了长生的脖子。
☆、第十八章
天上月成了海底月,眼前人却不见得还是心上人。
雍卿虽说只以神识为爪,长生却也被她掐了个够呛,漂亮小脸皱成一团。而下手之人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大有不逼出魔物誓不罢休之意。
“你…果然无情。”那个稚弱声音即便气急,也依旧言语款款,不似邪魔垂死挣扎,倒像是小姑娘在为闺中密友打抱不平。
就是有点结巴,讲话总要略作停顿:“他从一开始…就,就很喜欢你,你却对他……这么狠。”
“不是对他狠,是对你。”雍卿听得不耐烦了,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什么叫做“辣手摧花”,恶狠狠地喝道,“快滚出来!”
正当她与魔物阿貌以长生之躯展开博弈时,月中墨线又开始飞涨,眼看着罗刹海市的阵眼已是岌岌可危——
第一声凤鸣响起时,青色的灌愁海水渐渐漫过圆月,一旦没顶,便会在月上倒挂,灌入鲲身岛内。
海底红尘翻滚,天穹之色已不复紫灰苍蓝的幽魅。北斗星宫方向忽地金光大盛,乃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七位神将正率领无数天兵御云而来。
开宴之前给雍卿指了路的那位仙官,此刻手里握着书卷,不知死活地立在圆月下方仰起头,样子看着有点傻,宛如风雨前夕浮到水面喘气的一尾鱼儿。
海水在月璧上如飞瀑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