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心有妄念如芜,使他如身在荆棘丛生处。
玄狐大总管郦翁听说自家君上连镜子都不照了,那叫一个大惊失色,险些要遣人去杻阳山将闭关的鹿蜀仙人抬回来救驾。
幸而这时,鲲身岛送来了一道乐神为爱女庆贺诞辰的请帖。
王宫首侍有霖前来禀报时,长生抱着个花瓶,正在给瓶中的那枝芙蓉花灌注灵力,兴趣缺缺地问了句:“乐神啊?不去可以吗?找个借口,就说孤病了,去了不吉利。”
“这,君上又不是凡人,身患何疾啊?”有霖一脸为难。
长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孤得了相思病。”
见有霖没听懂,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能治孤这病的人,此时应在神魔战场大显身手呢。”
听闻“神魔战场”四字,有霖忙禀道:“君上,方才鲲身岛的人似有提及,因着丹xue那位小战神一招‘须臾破’将邪魔逼退,近日神魔战场的战事已休止了。”
长生蓦地扑上前攥住他肩膀:“那他可还在神魔战场?”
“君,君上说的是何人?”
“当然是丹xue的……那个,那个谁。”长生一时竟也语塞。他这才想起,他们始终未曾互通姓名。只记得在神魔战场时,那个脾气好不暴躁的重明长老曾唤他——
“阿雍。”长生垂下眼帘,低低地念着这两个字,竟有些痴了。
那个傻瓜,肯定还以为他只是青丘狐帝的某个表妹。却不知心仪他的,正是堂堂青丘之主。
“臣这就去询问清楚!”有霖急匆匆地出殿去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长生坐到镜台前双手托腮,初初长开的艳丽眉眼染上些许迷惘,“楼小姐等着芸生时,仙官说过这句诗。那我和阿雍,也是他们之间的那种‘情’吗?”
“是啊。”有个带着Yin冷笑意的声音忽然出现。
七宝琉璃镜中映出一位美人。
美人正神色惊惶,而他身后慢慢升起一道鬼火似的黯影。
长生浑身的绒毛都瞬间立正竖直了。
他磕磕绊绊地掐诀,谁知天帝赐予的神兵斐刺剑刚被召出,就“啪叽”一下掉落在地面上。
此举可谓是教科书级别的“出师不利”。
“你你你你……你是谁?”长生急忙捡起剑,指着黯影声厉内荏地问道。
黯影答道:“来帮你的人。”
“帮,帮什么?孤不需要!”长生梗着脖子应了这一句,却险些手抖到拿不稳斐刺剑。
“你在想‘情’是什么,又想知道那个人对你是否有情,对吗?”黯影语带笑意地问道,长生本想否认,却发现它说的每个字都直叩心扉。
他紧握斐刺剑,不甘示弱地跟黯影打起了机锋:“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
“‘情’者,是寻遍三千界,难解心底谜。”黯影在殿中无所依地飘荡着,声音也缥缈破碎,“有情,便心安无悔,若是无情……”
“如何?”长生神色一凛。
“无情则有怨,天地悠悠,此恨不绝。”
话音既落,黯影如烟散去,唯有一画轴留在原地。
“欸?人呢?”狐狸在殿中东张西望,随后小步挪到画轴附近,绕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察看。
“好像没什么危险。”他拿剑尖拨了几下,画轴只滴溜溜滚动,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只看一眼,就一眼。”
他做贼似的打开画轴。
画上是个女子,黛眉雪肤,眸如漆石,绯红眼角斜挑入鬓,相貌比长生还美艳,而且,像极了书中仙人!
据说,兼职司命星君的书中仙人因时常乱写命格,怕那些曾下凡历劫的神仙同僚归位之后私下报复,所以鲜少以真面容示人。
长生幼时常在天帝座下戏耍,却正好见过她的真容,就仿若这幅美人图经年褪色,变得寡淡无味,失了几分生动气韵。
“画中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司书天女,书中仙人前身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吗?刚才那奇怪的影子又是个什么?”
他盯着殿中烛火兀自思索,却没有发觉画上女子眼角绯色正一点一点沁出绢面,如细蛇游弋在他衣袍上,又缓缓爬到他面颊。
“小狐狸——”殿外传来一声叫魂似的熟悉呼唤,“听说你有病,本仙来看你咯!”
彼时年纪小,性子之骄纵于天地两界罕逢敌手的长生想也不想,冲过去打开殿门就脱口而出:“你才有病!”
书中仙人正峨冠博带地立在殿前,被喷了个正着。
她脸上浮现怪异笑容,抬起手中那卷书册对着长生身后的障月殿一指:“吽……”
狐狸眼前闪过开天辟地般的强光,再睁眼,但见天地间成了白茫茫的大片荒土,什么也不剩,只立着个书中仙人。
“我的青丘呢?!郦翁呢?有霖呢?你又把我关幻境里了是不?”长生一边跳脚一边嗷嗷叫。
书中仙人悠哉悠哉地拿书扇风:“不是,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