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里救出他的第二日,他受了风寒,谢辰替他请来大夫。
她那时初到南州不久,该去的地方尚未去,只留下素织照顾他,自己带着卫靖出门。
傍晚回来时,谢辰去看蔺长星,素织得闲出来跟卫靖说话。
“一个陌路人,姑娘真是良善,这样关照他。”素织笑说:“人倒是客气,生病了还笑眯眯的,不嚷不闹,一口一句素织姐姐地喊。”
卫靖抱着刀瞟她眼,严肃道:“你别说了,我有点害怕,你千万不能照顾着人家再生出情来,以身相许。”
南州人如水,温柔和婉,又情意浓浓。以至于城里的风流故事数不胜数,卫靖这些天耳濡目染,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难免多想。
“不会,”素织否决得干净:“我喜欢年长些的,会疼人,这种要人疼的小公子就算了吧。”
卫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城东王员外那样的?”
素织被口水呛住,咳着一会说:“王员外的五十大寿是快到了,哥哥,你快把我卖过去,拿钱娶个媳妇吧。”
谢辰推开门出来,恰巧听见这一句,皱眉交代卫靖:“一旦你爹娘把你的亲事定下,就由我来办,别Cao心银子。”
素织与卫靖是亲兄妹,又是家生子,伺候谢辰多年,她自是不会亏待。
“也别打你妹妹的主意,”谢辰对上素织感动的目光,冷静客观道:“她卖不了几个钱。”
身后病怏怏准备跟去吃饭的蔺长星“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得没心没肺。
不知怎的,他一笑,谢辰便跟着笑了,她本就是逗素织。
少年人的病去得快,隔日便生龙活虎起来,于是自觉做了“游记”。每日跟谢辰说哪儿好吃哪儿好玩,他负责带路过去。
他除了没钱之外,勤快能干又好脾气,会照顾人。
素织心想他们一时半会不离开南州,很乐得跟着他玩,卫靖自然更没有意见。
他们俩心里清楚,主要是谢辰喜欢这个人。
谢辰与蔺长星时常一起坐在客栈的偏厅里,喝酒看灯,从天南谈到海北。
谢辰的话少,多是蔺长星在说,他书读得杂,引经据典、说野逗乐不在话下。
说话却泛着股傻气,谢辰有时候听着听着就笑了。
她笑得次数比往常多太多了。
素织不像卫靖那样心糙,看出来姑娘为这人破例太多回,对他好得过了头。
谢辰的脾气她了解,素日冷淡,这样欢快的时候不多。尽管知道不是长久之计,素织仍私心希望,常星可以久留,让姑娘多高兴一段时间。
至于旁的,她不在意,她只想她家姑娘自在些。
三月初九是谢辰生辰,素织清早便给谢辰备了长寿面端进房里。
谢辰拿起筷子就道:“别告诉常星,省得他麻烦。”
素织点头应下,姑娘是怕常公子手头拮据备不出礼,白白惹他心里难过。
谢辰吃完面,趁她收拾时问道:“我们在南州住了多少日了?”
“已有半月了。”
谢辰淡淡道:“该走了。”
素织见她神色不太对,立即劝道:“南州不同别处,姑娘喜欢,多留一段时日就是。”
谢辰摇头:“喜欢要有度。”
素织猜不出她说的是哪件事。
那日谢辰带蔺长星去街市,取前几日订做的几套长衫。
她认真对蔺长星道:“你穿素净的衣裳好看。”
蔺长星乖巧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跟我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他笑:“你是穿什么都好看。”
谢辰懵了须臾,先是皱眉,后又笑了,从心底发笑。
她与他并肩走在街上,贪心地说:“今日想喝你炖的鱼汤。”
“好啊!我还可以做别的菜,你若喜欢,咱们现在就回客栈。”他微微低头,“就当答谢你给我买衣裳。”
于是他花了两个时辰,带着一手刀伤,做出四道菜一道汤。
端上桌后,素织拿药过来,谢辰急得接过去,亲手替他涂药、包扎。
她脸上的担忧和心疼已经不加掩饰,边倒药粉边问:“疼不疼?”
“我不疼的!”
“笨蛋,哪有人不会疼。”
旁观者清,素织看得心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辰。
她抱歉地说:“常公子,你刀工这么差,怎么不让我帮你的忙。”
“你们帮我太多忙了,这一顿我自然要亲力亲为,快尝尝吧。”
谢辰夹了一筷子浓香赤酱的扣rou,说实话,不算美味,却比她预料的好吃很多。
本以为他切个菜就能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味道应该惨绝人寰才是,然而吃了便知,他在家里应是下过厨房的。
素织与卫靖显然也是这样想,眼里的讶异不似作伪,皆道:“好吃。”
蔺长星喜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