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恹恹地想,蔺长星这个人委实讨厌,也会磨人。
他将她心里对他那本就不坚的揣测摧毁了。他明白直了地告诉她,他日子孤闷,洁身自好,身旁没有过他人。
谢辰将信纸放回信封中,锁进了装红绳和玉镯的盒子里。落上锁后,她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封信不该有任何意义。
他虽不喜欢,也会往广云台那种地方钻;房里如今是空的,燕王妃却不会一直寡着他,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嫁进王府。
一切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她还没有傻到为这一封信去高兴,她也没什么好高兴。
蔺长星的一切,不该牵动她的心绪,她该停步了。
在谢辰收过信没有任何回音,蔺长星终日在家琢磨谢辰的心意时,宴京的旱情越来越严重。
皇帝将祈雨寄托在尚未回京的国师身上,满城便日夜期盼国师早日回京,如今的酷暑一日热过一日,街上的生意惨淡不少,民生何其艰苦。
燕王府中,蔺长星与贺裁风习武罢,满身大汗淋漓,各自沐浴换上宽衣穿。
贺裁风卷起袖子,瘫坐在太师椅里眯着还晕恍的眼睛道:“小爷身子本来健朗,可现在每天顶着日头折腾,迟早累出病。”
“不会,出完汗痛快。”蔺长星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盘冰蜜瓜和荔枝,端到贺裁风面前安抚他。
“痛快个屁,能出汗的痛快事情多了,谁要练武,我又不打算做武将。”
“你想做文臣?”
贺裁风摇头:“不行,我一背书一看字就头疼。”
蔺长星认真地想,贺裁风估摸着最大的本领就是能给贺家传宗接代。
“哎?”贺裁风一手拿蜜瓜啃,一起拿起案上的羊皮小水囊,掂量了下,发现里头有水,“你在家还用水囊喝水?”
蔺长星敏捷地一把夺回,抱在怀里道:“我喜欢,这样喝水甜。”
贺裁风坐直身子:“说老实话,哪个女人送的?”
蔺长星:“……”
蔺长星骤然涨红了脸,“谁……谁说是女人送的。”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晓得了,还脸红,是不是男人!”
“脸红也是被你气的。”
“结友不真诚,不说拉倒,懒得管你。”贺裁风没力气跟他吵,不再纠结这个,“今日练拳练得浑身酸疼,我今晚要去趟安袖楼舒服舒服,你去不去?”
蔺长星拒绝,贺裁风笑:“还为人家守身如玉?”
蔺长星玩笑着啐了他口,语重心长,“表哥,你去烟花之地去得太频,酒色过度伤身体。”
贺裁风点头:“所以啊,我这不是在陪你锻炼身体呢嘛。”
见蔺长星边吃荔枝边摇头,还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贺裁风叹着气脱口而出,“你当我出去玩就是为了酒色。”
“不然?”蔺长星想不到去那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读书识字,光耀门楣。
贺裁风语气里仍带着叹息,“算了,这是我的私事,不便跟你说。”
蔺长星看他唉声叹气,被钓足了胃口,哄他入彀道:“若是正经事,你跟我说,或许我会有法子呢。”
“你能有什么法子?”
“小瞧人了,我怎么说也是世子爷啊。”
贺裁风一想也对,虽然这家伙在京中根基不深,但好歹是燕王府世子,面子比他大,而且人不傻的时候挺机灵的。
他回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招手让蔺长星凑近,小声道:“我跟你说了,你轻易别告诉人,怕你惹上麻烦。”
蔺长星头点得像鸡啄米,催他别卖关子。
贺裁风附在他耳边说完后,他当即居然生出几分钦佩。本以为他表哥只是个人不错的风流纨绔,谁知却有这份心意。
他不赞成道:“你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不是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寻不到人,就跟水雾蒸发了一样。”
蜜瓜汁淋在贺裁风手上,他拿起shi帕子擦净:“人家那边在等我消息,我帮不了他不说,想知会一声都不行,见不着面。”
“他人在哪儿?”
“大理寺的地牢里。大理寺里都是帮油盐不进的混蛋,花银子都进不去。我现在夜夜睡不着觉,就怕他是秋后处斩,时间不多了。”
“会有办法的。”蔺长星想到一个人,跟他说:“给我点时间,我能帮你。”
“那我还是先捞针吧,给钱。”贺裁风手伸出去,“还有五次。”
“上次给你的全花光了?!”
“塞牙缝罢了。”
蔺长星心骂这吸血虫牙缝不小,狠狠地把腰间的玄色钱袋扔出去。
贺裁风心满意足地揣进怀里,又算计他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宝贝?”
蔺长星低头看了眼,明朗笑道:“她啊,是稀世珍宝。”
第16章 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