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少年唇瓣轻启,柔声道:“阿雪难不成一觉睡醒后,连人都有些睡痴了不成。”
莲香见她呆愣的看着他,并且没有动作的时候,手下意识的伸过去掐了下她那消减得没有几块rou的脸颊。
“阿雪太瘦了,等下得要多吃点补补才行,要不然奴抱起来都有些嫌硌骨了。”
而此刻的时葑也因着男人的那么一掐,彻底从梦境中回归到了现实。只因眼前人哪里会是她梦中心心念念多年的少年,反倒是另一个她恨不得欲死之人才对。
随即羽睫轻颤的侧脸躲过了他的触碰,冷着声儿道:“那人可走了。”
“自是走了,若是在不走,奴又哪里来的空隙去给阿雪准备晚膳。”
随着一声落,莲香便直接将人打抱而起,并往那早已摆好了饭菜的红木雕花螺青圆桌上走去。
“阿雪也饿了一整日了,等下正好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饿瘦了,是不是奴没有在的这段时间里,阿雪都没有好好吃饭。”
“阿雪若总是这样,可当真令奴担心,若是哪日奴不在了,又有谁能代替奴事无巨细的照顾阿雪。”
她原先想要说不饿的,可当见到桌上摆满的皆是她爱吃的菜色时,连那肚子都先一步不争气的出卖她,而唱起了空城计。
“阿雪多吃点。”莲香就跟没有听见她的窘迫音,正不断的往她碗里夹着菜。
等一顿不断被男人投喂的晚饭结束后,时葑方才想起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正事。
而此刻的男人就像是她肚里的蛔虫一样,下一秒便先将另一个食盒里的红豆双皮nai和杏仁羊nai移到了她的面前,遂出声道:
“阿雪是否想要问奴是如何同那人相识的,甚至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又为何会不断做出伤害你的事来是不是。”
时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显然就是默认之态。
“那么阿雪可知道,我同阿彦(梁彦,字朝华)认识了已有近十五年之久。”相当于他们的七年之痒还多了一倍。
时葑并没有回话,反倒是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那碗杏仁羊nai,耳边则是那人的不断诉说。
“原先我来大周朝不过是因着和阿彦打了一个赌,谁知道会那么巧的遇见你,说来也是有缘。在我当初得知对你动了情的刹那间,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了你,并且认为只要杀了你,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重新回到原点,我还是那个没有任何软肋的言安公子。”
“而那个时候,就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承认在那么一刻我动摇了,甚至忍着不去看你的冲动,想着,只要在忍一下,什么都会过去了。”
“可到你真正消失的那一刻,我慌了,慌得就像是弄丢了自己的心一样难受,甚至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皆是你满身带血,不断的伸出手朝我喊着救命的场景,而我就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懦夫在旁眼睁睁的看着你而束手无策,那一刻,我恨不得能以身代之,或是能时光倒流回去,打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若是时光能重来,我肯定不会同意阿彦那个无聊的游戏,可我却并不后悔遇到阿雪,并喜欢上阿雪。”男人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平淡的,平淡得就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这一次,在他以为他的真情流露能换来她的一次回头时,现实却是那么残忍的给他猛扇了好几个巴掌,并教会他做人。
只因有些事做过便是做过了,即便在如何为自己寻找借口开脱,那也不过就是在掩饰他是个懦夫并无能的事实。
那六格子户牖许是未曾被人关贴,连带着那风一扬,便将其彻底吹开,更吹得室内烛火摇曳成晕。
“你这故事倒是编得挺好的,莲香。”许久,她方才放下那已然吃完了的红豆双皮nai,眼中平静得不起半分波澜。
甚至就连那么一点儿微末厌恶都没有,好像他刚才说的那一切,不过就是在询问她,今日天气如何,刚才做的饭菜可还合你胃口一样吗。
“阿雪可是不信我。”莲香见她那副冷漠的神情时,心下彻底慌了,抓住她手的那一刻,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块阻止他下沉的浮木。
“还是阿雪还在气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我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若是我哪一点做错了惹阿雪生气,我改,我马上改好不好,或者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抛下这里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男人因着过度的恐惧,亦连尾音都微微发着颤。
这些话,曾几何时,她也是像他这样,没有半分尊严的恳求着另一人不要离开她。
可是那个人当时又是怎么做的呢?自然狠狠的将她给推开,更将她的尊严给狠狠的践踏在地,并吐上好几口唾沫星子后才肯罢休。
“何来的信与不信,再说你我二人之间,可还有‘信’这个字眼吗。”那个‘信’字,她咬得格外之重,就跟从牙缝中再三咀嚼后吐出似的。
“天黑了,我也得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