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未睁眼,泪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俞宸轻轻用指尖抹去,靠过去对她道:“所以我亲自带人把他关了进去,打断了他的腿。他欠我们的,别人欠我们的,我都要讨回来。”
亦真虽仍未动,却有些心绪难平,她自也知他从小就是个执拗性子,却并不是事事如此,平时小事很少计较。可如今听他所言,便更觉他是过于偏激了些。
亦真心里思索着,也再没有力气和他闹,一应都由他不再理会。
他却又抬起头似在看什么珍宝一般,又道:“我终究还是等到你回来了。”
亦真扭过头去,不想和他分辨,他却又不依不饶提起来,“你就同我成亲吧,下月初六如何?”
亦真只得又劝道:“便是你心中不平,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俞宸反问道:“是我执迷不悟还是你不肯对我放下成见?”
亦真低声道:“反正已经落到你手里,我也逃不出你的掌心,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去成亲。”
俞宸反倒不高兴了,“什么叫多此一举?我要你在我身边,便要名正言顺,除了我别人也要知道,你是我的。”
他又道:“你觉得下月初六太仓促,下下个月也可。”
“哪一个月我也不会同意。”亦真虽缓了语气,却半分不肯松口。
俞宸拉下脸气的捏着她脸道:“你不愿与我正经成亲决意与我做姘头,我也不得不应允!”
☆、往事难言
两人赌了一夜的气,第二日亦真醒来,见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他却趴在床边睡,心中思绪纷乱,却又暗暗骂他惯会装模作样!
她一动俞宸便也醒了,亦真赶紧闭眼,他以为亦真是翻身,便又替她掩了被角,理衣出门。
冯亦真听见他出门缓缓睁开眼,头脑中一片纷乱。
她怎么回想,也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过去三人相处时日,却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说起来她和他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可以算她看着他长大。
冯亦真的母亲小霍氏十八岁时,因家里和冯家有旧交,嫁给了二十过半丧妻的冯太元做续弦,小霍氏还有个大两岁的一母同胞姐姐大霍氏,后大霍氏嫁到了俞家。
霍家虽不算根基深,但霍家老爷是科举出身,夫人也是读过书的,教出的女儿也知书达礼,这对姐妹生的也很好,可却有个毛病,身体都不大好。
小霍氏成亲后有了冯亦真,便许多年没再有子嗣,大霍氏则一直没有一男半女。
小霍氏还好,想的开,守着女儿亦真也不在乎冯太元如何,反正半路的夫妻,冯太元也性本风流,和他也没什么情分。
大霍氏身边无一子女,可看着家里其他妾室有了孩子心里着急,她又不愿意帮旁人养孩子,便把自己的女使给了丈夫,隔年有了俞宸。
俞宸一生下大霍氏便十分喜爱,带在身边视如己出,因冯俞两家都在金陵,两姐妹又自小亲密,自然时常来往。所以孩子也算是自小一道长大。
亦真比俞宸大五岁不到,从小乖巧懂事,也十分喜爱姨母家的弟弟,俞宸两岁多的时候,亦真又得了个亲弟弟攸宁。
霍氏姐妹虽与丈夫都算不得恩爱,但孩子们都聪慧可爱,也算安慰。
可这两姐妹身体越发不好,在俞宸五岁时,大霍氏便去了,俞宸的父亲马上续了个年轻貌美的新妻,可这新妻却是十分刁钻跋扈,将家里唯一的男孩俞宸视作眼中钉,半点容不下他,但到底不敢明面上打杀,便背地里下黑手折磨。
可俞宸毕竟不是大霍氏亲生,因大霍氏生病时俞宸父亲俞廷做出了些腌臜事,小霍氏便与他家断了来往,自然也不会再去看俞宸。
可俞宸年纪还小,哪知大人的官司,只是突然丧母又倍受虐待,以前疼爱自己的姨母表姐也再不见,心里惶恐至极。
一次他被折磨的实在狠了,想万一自己哪天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仅剩的表姐和姨母了,晚上趁人不注意从后门偷偷跑出来,凭着印象摸着一夜才找到冯府。
冯家的下人也认识他,天一亮看到俞家小郎君在后门坐着睡着了,便赶快去告诉小霍氏,小霍氏也病着,亦真正在屋里侍疾,听说后先跑了过来。
亦真以前也算和俞宸常在一处,大霍氏去了和俞家断了联系,亦真虽然也有些想表弟,却也知道大人之间有些龃龉,不好再见,可她绝没想到姨母死后俞宸竟然是如此度日。
亦真见他小小一个坐在门前,虽然衣裳还是以前的好衣裳,可形容狼狈脸色青白,一看就是过的惨极了。
亦真将他领回来,察觉他不仅过得不好,好像还受了虐待,因他还是稚童便也没避讳,把他衣裳一解,才见衣服盖着的地方小身板上没一块好皮,心疼落泪却不敢让母亲知道。
使人请了大夫来给他看了,又找了个借口将他留在这里,没多久小霍氏也还是知道了,又愧悔的痛哭一场,时间久了俞家人不来接她心里也有了数,便带在身边养着,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