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吼倒是先把宁桓自己震到了,他吓得微微一哆嗦连忙降了音调,“你……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我……我听着呢!”这风声大雨点小的一串显得那嗓音细细绵绵的,丝毫不见了方才的气势。可话音落了,屋内却无人回应。
“肃冼?肃大人?”宁桓小声地唤道。此时,均匀的呼吸声正在床的那侧轻轻地响起。
睡着了?宁桓微抿了抿嘴,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一种说不上的酸酸涩涩的失望。肃冼安静乖巧在湖色的纱幔后睡着了,斑驳的日光正透过窗棂格子映在他的俊俏的脸上,微微卷翘的细密睫羽在眼睑下掩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侧卧着躺着,被衾滑落至他的腰腹,平日里高束的马尾凌乱地散在宁桓昨晚睡过的枕巾上,睡得一脸惬意,毫无戒心。
宁桓轻轻戳了戳肃冼白俊的脸蛋,那只作乱的手指被捉住了,睡梦中肃冼微微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地小声地嘀咕道:“别闹。”温热的手心改握住宁桓的手掌,拽着他枕在了面额下,宁桓怔怔地望着肃冼,心砰砰地直跳。
肃冼在屋内等了宁桓半晌,半月来的少眠使他实在耐不住困意阖上眼帘睡着了。睡梦中,方才的情景似乎还在继续,他听自己一字一顿地道:“宁桓,我不是吃饱了撑,我是真的喜欢你。”
宁桓诧异地睁大了一双黑润润的眼眸,此时从他身后蹿出一群娉婷的女子,缠着他的左右娇滴滴地喊他相公。宁桓望向肃冼,有些犹豫:“可我早已经娶妻生子了,肃兄,咱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何你会对有如此心思。”
肃冼睨着一脸文绉绉,满身正气的宁桓顿时觉得头大。在那些女子中隐约有一个白影在游荡,“银川,你又为什么也混在里面?”肃冼捂着脑袋,纠结地揉了揉眉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银川停住了,她诧异地瞪大了她那双似铜铃般大小的黑眸,回道:“这是大人的梦境,我又怎知晓?”她无辜地在屋内荡来荡去地猜测道,“约莫大人认识的女子太少,这宁桓的三妻四妾也只能拿我来凑个数了。”
肃冼还沉浸在他告白失败的噩梦中,殊不知梦境外的宁桓思绪早已经不知飘去了何处。
“哎,若是我同我爹说,你其实是个女子,他铁定是不信的。”宁桓单手支着下颚,一脸忧伤地沉思着,“可若你不是个女孩儿,我又怎么把你娶进门呢?”
肃冼还在睡梦中面对着宁桓的三妻四妾蹙紧着眉,无意间他蹭过宁桓的手背。宁桓撇过头,垂眸凝望着肃冼那张俊俏的脸蛋,鬼使神差般地伏下/身,轻啄了一下,湿润的唇瓣一触即离,宁桓随即满脸通红得撇过了头。他僵直了背脊沉默了半晌,嘴角瞥了瞥身侧,不见动静,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可看着那张沉静的睡颜,心中难免有一丝丝失望:“哼,睡死你算了。”宁桓撅着嘴在肃冼身侧躺下,他望着顶上的红木床帏,心里暗叹:“若是知道哪一日我会用上,那几册龙阳话本子就不留给惜春阁那几个小倌儿了。”
那个轻柔得宛若羽毛涟过水面的吻仿佛一把破过冰层的剑,他的噩梦如飞扬的鹅羽般瞬间散去。梦境内,三月的暖阳下,肃冼拉着宁桓的手,羞赧的宁桓微微抬起眼眸与面含着笑意的肃冼深情对视……而就在肃冼正美滋滋做着与宁桓手牵手的美梦时,梦境的那一头,那个羞赧抬眸与他手牵手的纯情少年早已从娶妻生子考虑到了人生和谐之大事。
宁桓纠结地摇了摇头,决心不再想这些事。于是他靠在床头,就着身侧的那碟凤梨酥翻阅起了被肃冼扔在了一旁的话本。他看得津津有味,口中叼着凤梨酥,左手轻声翻着页,剩下的那只右手还被搁在肃冼的怀中。
肃冼只睡上了一炷香的功夫便醒了。“你醒了呀?”宁桓抬起头,他舔了舔嘴唇,凤梨酥吃得满脸上都沾着碎末。他见肃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于是问道:“从厨房哪来的甜点你要不要?”
宁桓方想把身侧的碟子递于肃冼,就见他不动声色地就着宁桓的手里的那块咬了上。“嘶——”宁桓的指尖被咬了正着,“你是狗吗?”宁桓嘟囔着抽出了手,他微抿了抿嘴,没好气地往肃冼的衣袖上使劲擦了擦。
“哼。”肃冼手枕着脑袋,凝望着宁桓一脸气急败坏的摸样,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解气的笑意,他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凤梨酥,让你三妻四妾地还和我称兄道弟……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肃冼上上个梦境中做了什么错事的宁桓无奈地撇了撇嘴,望着露出一脸报复得逞的肃冼,宁桓合上了手中的话本子,转过头耐着性子问道:“肃大人!话说你这会儿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肃冼慢悠悠地咽下了手中的凤梨酥,他望着宁桓想了想后,漫不经心地道:“找你去问仙楼喝茶去,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在淮南那带小有名气。”
“真的!”宁桓登时眼前一亮,也不用肃冼计较了,直接翻身下了床,欣喜地道,“你怎得不早说。”
“不是怕打扰了宁公子中举人吗?”肃冼勾了勾嘴角,笑着调侃道。
“哼!”宁桓轻轻哼了一声,见肃冼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