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的寂寞白墙。商城正对面是条横跨过去的马路,这里四周空旷,是杨颂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熄了火,探出头观察一番,然后与刘天元下了车。杨颂看向畏手畏脚的刘天元,思忖片刻,去后备箱取了枪过来。
“接着。”他把枪抛给毫无防备的刘天元,后者手忙脚乱地抱住枪,捧着它不敢动弹。杨颂见状嘀咕一声:“看来是真不会用。”他又拎出把铁迹斑斑的旧斧头,在手上掂了掂,递给刘天元,“你用这个。”
两人举枪提斧进了商场,里边黑魆魆的,唯有近门靠窗处亮堂些,往里挪了几下,这儿敞空的连他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肆意地荡漾。一楼是主卖女装,在各个位面里排列的服装看不出样式颜色,全溶于漆黑,站立或躺倒的银灰色塑料模特的面目隐在暗中,鬼气森森。
深幽的黑给人无尽遐想,那日丧尸癫狂的惊悚模样理所当然地浮现在刘天元脑海中。他紧贴着杨颂往商城里面走,腿抖个不停,心脏蹦的极快,嘭咚嘭咚的,拿着斧头的手不断地淌汗,使得那木柄总往下滑去,周围一点细微的小响动就吓得他猛然跳耸。杨颂看出同伴的紧张,伸手拍拍刘天元的肩,安慰道:“那些东西没神智,全凭着疯劲儿,遇上的话,干就完了。”
大厅正中央便是已经不再运转的手扶电梯,他们顺着电梯小心地上到第二层,二楼光线更差,空气里除新制的皮革味,还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凭借一点点亮,终于是见着了男装。杨颂叫刘天元拿上几件,自己则在停运的电梯边上观望。
刘天元走几步又退回来,局促不安地问:“这样行吗?要是店主过几天回来怎么办?”
杨颂眉头微蹙,不耐地答道:“怎么不行?如果想好过些,我劝你就别想那么多。”
刘天元耳廓瞬间变得热辣,他觉得自己束手束脚的,叫杨颂轻视了。于是握紧斧头,抿着嘴往里面走去。
刘天元紧绷僵化的左手飞快地卸着衣架上的衬衫,把着斧子的右手神经质地战栗发颤,软的像面条,似乎不受他控制。每要拿下一件,刘天元就疑心这后边会不会藏了什么东西,不由得屏息凝神,额角发汗地接受审判。
所幸目前为止还没遇上他畏惧的玩意儿,于是心稍稍放下,动作也大胆起来。正当他拽下一条长裤时,一张惨白发紫的人脸突然出现,刘天元直对着丧尸,最开始的那瞬间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才看清是张脸,上边睁着双只剩白的眼,面颊处开了道口子,外翻的肉发出烂腐的恶臭。
丧尸像死寂的玩具突然拉了发条,猛地张开血口,嘴角夸张地朝耳后延裂,它扑向刘天元,后者抖如筛糠,想往旁边退开,却因脚软惊惧地坐倒在地上,斧子哐当砸响,刘天元这才记起它,慌乱地拿了几次才将斧子握住,但怎么也举不起。丧尸浑身是血,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在即将挨到刘天元时,伴随着轻微的穿透声,它脑袋突然一偏,随后歪身栽倒,再无动静。
刘天元瞪着那不省人事的丧尸急促地喘息,他面如土色地抬头看过去,杨颂在不远处收了枪,向他走来。刘天元心脏骤缩着剧烈跳动,在对上杨颂打量的目光时,他竟鼻腔酸热,流下了眼泪。
“行了,没事儿了。”杨颂把枪挂在背侧,蹲下身,拉着刘天元的胳膊将他看了个遍,“幸好没被咬……”
杨颂帮他抱起衣服,催促着,“快走,估计这里还有几个。”
刘天元来不及抹掉眼泪,连忙握着斧头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跟着杨颂往外走。下电梯时,形同软脚虾的他几次差点摔滚下去。
虽然刘天元经了这么一遭被吓得够呛,但幸而直至两人驾车离开,都没再遇见丧尸。
换新了衣服的刘天元坐在副驾驶上,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挡风玻璃外,天已转为暗腻的阴红,和着乌沉沉浓重的黑云,将寂静的道路全然裹覆。在他看来,这颜色闷得令人发郁,像极搁置已久的败血,脏漆漆地泼染于天地间。
刘天元手臂不自觉往后挪着,胳膊肘突然撞到一硬物,磕拉地响了声。他朝左侧看去,原来是杨颂的那支枪,正竖靠在两人座位之间。刘天元记得杨颂是将它放在后备箱的,有需要才拿出来用,现在怎么搁在这儿?
他慢慢抬起眼皮,目光就从枪转换到杨颂脸上,却发现对方也正斜睨着他,一时看不出是什么眼色。
杨颂移开眼,说道:“这天像是要下雨。”
“是啊,看着挺阴的。”
“估计晚上路不好走了。”
“晚上?开夜路不安全吧……”
“没事儿。”杨颂开了车窗,微抬起半边身子,从裤兜里掏出包烟,用指腹压着盒底往上一顶,便冒出只杏黄的烟尾巴来。
“抽一根?”他唇间衔着香烟,将烟盒朝刘天元那边晃了晃。
“不用不用,我不怎么会抽。”
杨颂摸出打火机“喀吧”一声点了火,叼着烟往窜起的明橙色火苗上凑,“多抽几次不就会了。”
他嘬了两下,燃开的烟头便亮起星点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