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变成这样,白耀一介天神竟全无动作么?
方才一番神识的探查,我没有感知到白耀的半分气息,不由更进一步扩散神识,寸寸搜寻,然而直到我触碰到那大阵屏障,仍然没有找到白耀。
难道……师尊去了焚神渊,难道白耀他也去了?!
然而还不等我细细思索,便有一道极冷极厉的神识从远处直刺入我脑中灵台,我屏息凝听,正是湛云江那低沉冷肃的声音:
“事态急迫,你还在磨蹭什么?速来戮龙台,生死有命,容不得你半路退缩。”
我身形一顿,停在了半空。
此时大半个南荒已魔云蔽日、红光汹汹,恐怕已不用两日,至多再过几个时辰,魔龙蒲牢便要重新出世。
一路奔袭,我到此刻才终于清醒,自己究竟是为何才来到的这里——
灭殷沉岚,救师尊,救浚霆,这些事确然要做,但都顺位其后。而首当其冲的,是我要手刃了湛云江。
今日,胜则活、败则亡,再无第二条路。
***
逆风迈步走上百层朱玉阶,火凰黑金岩所筑的戮龙台上,一身青衣的男人早已候在中央,负手而立、远眺极南。
裹挟着雷声的罡风吹起他的长发与衣袂,他在黑红相间的苍穹下缓缓转过身来,英伟卓着、傲然如松,自有股绝然于世的气质。
我看怔了一瞬,但很快便回过了神。
月华早已召在手中,剑身通体莹白,上有云纹变幻、流华溢彩,剑锋处更有一点似血丹红,美艳绝lun,乍看仿佛不是一柄杀人兵器,更像是尊赏玩的宝器。
“此剑名‘月华’,”我执着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他遥遥看着我,一动不动,“‘月’是你的月,‘华’是我的华。”
非是我无话找话,而是四荒的剑修正式比剑之前,均要互报剑名,以示对彼此剑道的尊重。我想,这大抵是我第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站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与他一战,于是不免想将这套迂腐的套路走上一遭,体会体会。
不料湛云江却牵动嘴角,露出个不冷不淡的薄笑,口气带着轻蔑的讥讽:“尔之剑道稀松平常,赢不了我。且本尊今日亦不是来与你比剑的,你还是换拿手的来罢。”
我脚步一沉,心中最后一块角落也彻底坍塌,仰头一声大笑,旋即踏出天渊一纵,提剑便刺了过去。
高台空阔、飓风肆虐。纵使此间只有二人对战,却是渡劫期的巅峰强者,一招一式皆激荡天地灵力,声势浩大,如千钧雷霆直贯长空。
湛云江早已入无锋、无常、无我三道合一的化境,剑招之于他只在心而不在形,可随心意千变万化,加之境界高我一头,光是普普通通的挥劈刺撩间走出的剑意都能将我压得喘不过气。且他身法灵动至极,时而奔逸绝尘,时而诡变无踪,还未用出那七星飞旋的顶级身法,便已化出了道道残影,逼得我一退再退。
然而这一次我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心境反而变得沉着,近百招过去,非但没被他挑下戮龙台,反而愈加胶着起来。
百招一过,二人便也不再虚过招式,各自调动体内法力灌注剑身,两剑剑心齐齐苏醒,战意飙升的同时更是发出了嗡嗡的鸣响,仿佛都将对方看做成誓要斩断的死敌一般。当注满了渡劫境强者浩瀚法力的剑刃再次相接时,一蓝一白两道剑气轰然炸裂,只一击,便照亮了黑穹之下半个凤凰原。
这足以平山分海的巨大动静引得远处修士纷纷注目,连那些原本聚在大阵边试图突破出去的也聚了过来。而当他们发现此时戮龙台上,四荒赫赫有名云剑尊竟正同另一位不知名的渡劫境剑尊在决死战时,又再度倒退了出去。
我匆匆一瞥,不敢多分半点神,湛云江的实力一而再地超越我的想像,早已超越了凡修所能达到的境界,每一剑挥出都凝聚了道与理的玄奥。天庭中不乏有以剑证道的仙者,便有人曾同我说过,人剑合一是为剑之仙,而超于剑外、无我无彼则为剑之圣。我观湛云江如今剑术,或早已超越人剑合一,距无我无彼只差毫厘。
仅仅一个闪念,那寒气逼人的剑芒便贴着我肩侧擦身而过。溢出的剑风瞬间斩下我几缕发丝,我正要退身,却听湛云江擦着我的耳畔低语道:“本尊早已说过,你剑心不纯、剑道庸碌,再好的剑到你手里,也不过是废铁一堆。”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横过荡云剑划出一道弦月寒辉,我间闪避不过便立刻举剑去挡,月华的剑身被击中时发出一阵战栗的嗡鸣,若不是它已成仙剑,几乎要被当场折成两断,那边湛云江却又放话出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布阵!”
我胸口憋闷、恼恨至极,他这般游刃有余,不像是战,倒更像是猫戏老鼠。当下也不再犹豫,咬破舌尖射出一点Jing血。
然我正要画阵,却听南边一声惊天巨响、响彻寰宇,接着整个南荒大地都为之一颤,飞鸟走兽惊惧之下纷纷夺命奔逃,便是在凤凰原大阵中的修士也都面如土色,修为稍次的甚至在这声巨响之下耳鼻溢血、当空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