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继续吃面。我想,似乎和韩东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会打架,就这么从高一,到毕业,一直打了三年。那些草长莺飞的日子,好像浑身总憋着一股劲,无处发泄。
面还没吃完,杨刚的电话就来了。韩东拿着手机嗯嗯啊啊了一会儿,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他坐在凳子上,翘来翘去如同个幼儿园小朋友:「你吃快点,他们在朝阳街的那家KTV里面等我们。」
我皱了皱眉头,说:「怎么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然后匆匆扒了几口面后站了起来说:「走吧。」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天空有些暗红色边的云彩,像是天堂失了火。「你两个逼总算来了。」杨刚看到我和韩东进来立刻跑过来。我指了指和他刚才在一起的那群人,问:「都谁啊?」
杨刚说:「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孟辰君的朋友。」
我点点头,说:「哦。你英文考得怎么样?」
杨刚踢了我一脚,说:「忘记告
诉你我们刚定的条约了,谁讨论高考的事情,谁死。」
我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其妙地消失,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天孟辰君一直拿着话筒唱歌,后来干脆坐到点唱机前面不走了,直接拿着话筒,唱完一首再点下首。韩东一直哇哇乱叫说受不了这个麦霸。杨刚说:「看样子她是准备干翻四大天后啊。」
大家似乎都在尽情地释放压抑的情绪,啤酒一拉开就甩了满屋子的泡沫。一群人上窜下跳地疯脱了形。某某抓着话筒喊着「我是番茄」,然后地上躺了个人接了一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黄瓜。」
唱到12点大家都累了,于是作鸟兽散。剩下孟辰君杨刚我和韩东。四个人望了望不知道去哪儿。然后决定随便走走。平海的夜晚,总是很安静,没有过多的霓虹和喧闹的人群。这里的人大多过了11点就会秒遁。毕竟,没有夜生活的西北小城,大抵如此。四人走在大街上,踏着满城月光。后来逛到街心公园,于是大家坐下来。我和韩东头顶着头,躺在公园的躺椅上。杨刚坐在我们旁边的那张椅子上,孟辰君有点累了,于是躺在他腿上睡觉。
杨刚靠过来,压着声音说:「你妈是不是唱评剧的严林?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光线太暗他看不到我点头。于是马上说了句「嗯」。很轻。这货是神夏资深福迷,号称中国柯南,信誓旦旦要用手中的笔墨向全世界的莫里亚蒂宣战。据说父亲也是退伍军人,任职文体局某个部门一把手。一中有太多的官宦子弟,差不多每个没心没肺背后都是一无既往地权势滔天。当然,像我这种贫下中农算是少数异类。
「我应该见过你妈,不是在电视上。」半响,这货才来了句。
「在哪。」
「陈伯伯家。」路灯下一块阴影投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里的微光。文体局局长陈建军的故事家喻户晓,姥爷如是说,「这是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好干部。「年轻有为,学识渊博,从当年知青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里面,这样敢想敢拼的领导人才时下可不多见了哟」。很显然,母亲极少提及这个人,来自于那位新时代楷模的「英雄事迹」,大多都出自姥爷之口,所以我印象不深。此刻从杨刚嘴里听闻母亲和陈建军交往如此缜密,让我没来由眉毛一跳。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听到比约克喜欢去卡拉OK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一样让人震撼。闭上眼,各种景象纷至沓来:母亲隽冷如水的眼神,还有月光下的健美胴体。那跑动中跳跃的乳房、左右颠动的肥白宽臀、光洁的背部曲线、丰满结实的修长大腿……
杨刚停了好像那么两三秒,然后这逼又吐出几个字:「想不到阿姨交谊舞跳得那么好。」
「滚。」是韩东的声音,音节很高。
那天回到家时已经很晚,凌晨三点,气温开始下降,我感到有点冷。周围闷热的暑气散去,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汽弥漫在御家花园。空气里浮动着苦涩的流苏清香,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打开家门,屋里安静的出奇,暮气沉沉。父母卧室有没有人我不确定,甚至连他们回没回来我都不知道。两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时出现在家里了,毕竟。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周遭无孔不入的忧郁把我瞬间包围。
高三时学校组织了大量的模考训练,基本上每次模考,我的成绩只能在全班中游徘徊。因为报考志愿是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前,也就是高考完之后,学生要首先估计自己的分数,然后根据估分填报大学志愿,毫无办法。母亲说,全国都这样,她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先估分再报志愿的。那年时值西大在省内提前录招,神使鬼差地,第一志愿我就填了西大,好歹也是西北为数不多的重点大学。
高考结束后,母亲才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吧。英语是我的短板,打从初一我就厌倦英语课。身为高材生兼资深教师,母亲自然明白我的禀赋,只是说,尽力就行。一中张榜公布成绩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特别的好,前一晚刚飘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