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薛澜没有等到程文默回去。
从六点到十点,他在餐桌边坐了整整四个小时。桌上摆着他下午去烘焙坊亲手做的生日蛋糕,还有他联系不上程佑没办法重新买的生日礼物,以及他的一颗热不起来的心。
四个小时,程文默一个字也没有给他回。杨潇倒是打来一个电话,声音吞吞吐吐,也没说清楚始末,只说程总临时有事不能回去了。
临时有事,临时有什么事?
他原本也信了,告诉自己程总贵人事忙,生意场上应酬多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善解人意,他大度,他能忍,他自己劝自己。
劝到八点多,他好不容易顺下去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顺手打开微信,然后,看到程佑发了一条朋友圈。
时间是六分钟前,地点是他连在哪都不知道的高级会所,人物有很多,个顶个的家里有钱,临时有事的程文默,也在其中。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临时有事。
他攥紧了手机,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笑话。程佑的朋友圈像一个从空中高高抡下来的巴掌,打得他整张脸生生得疼。
早上还宝贝长澜澜短,说什么等着他唱生日歌,原来都是逗他玩的。真可笑,他竟然当真了。
他竟然当真了!
“过生日——”夜晚黑漆漆,蜡烛早燃得只剩一桌残尸,他盯着那蛋糕,冷笑了声,一抬手,看也不看就是一通乱砍乱切,“过你妈的生日!”
好好一个蛋糕被切成个面目全非的惨样,他怒而起身,端起桌上的红酒仰头干了之后,攥紧了手机,抬起头强忍着憋了一晚上的泪,自己和自己说:“薛澜,别让我瞧不起你!”
不能哭,一滴泪也不能为程文默这种混账王八蛋流!
他恨恨咬着牙,拼命深呼吸。保龄球原本都窝在板凳上昏昏欲睡了,冷不防他怒起狂骂,还吓得一哆嗦,跳下板凳后,绕在他腿边,汪汪吠着,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汪!”保龄球咬咬他裤腿,“汪!”
“你叫什么!”他本来都忍住了,被保龄球这么一叫,登时心里一酸——他妈的程文默还不如条狗,几个月,狗都跟他处出感情来了!
“汪——”保龄球站起来扒他的腿,圆溜溜的眼睛里分明是对他的关心。
他心里酸得要命,蹲下去,干脆一把抱住了保龄球。
“球球。”他偷摸擦眼泪,把脸藏在臂弯,声音闷闷得,“你爸不是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汪!”保龄球shi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你干嘛啊。”他嘴上埋怨着保龄球不讲卫生乱舔人,手上却将保龄球抱得更紧了。
保龄球低低呜咽了两声,大脑袋和他靠在一起,尾巴轻轻搁下来,安安静静得,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
程文默从来没想到,自己三十三岁生日这天是和以章经纬为首的一众公子哥一起过的,地点还是他平时最为厌烦的会所。
没完没了的魔音,一瓶接一瓶的酒,章经纬几个人不过就比他小了四五岁,玩起来真是Jing力十足,一口气闹到凌晨才说散。
他早就烦了,烦到多一秒钟也坐不住。可坐不住,走,走去哪?
景园他不想回,南山苑他不敢回,别处的房子空荡荡的,他也不想去。这大半夜的,总不能去公司吧?他一想到日复一日的工作,更是心烦。
于是就格格不入坐到十二点多,章经纬几个人早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要不是碍于他在场,没准这会儿都人手一个搂着连摸带亲了。他懒得替这些公子哥的爹管教儿子,只拎着程佑这个喝了一晚上果汁的小可怜,送了章经纬一段后,便朝程家别墅去了。
程佑本来是出来嗨的,没想到非但没嗨成,还如坐针毡一晚上,可叫个闹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盯得Jing神过于紧绷了,回去路上,程佑竟然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一直开到别墅不远的地方,他停下车,见程佑似乎睡得正香,便直接熄了火。
从储物盒里摸到一盒烟,他下了车,敲出一根来点了,对着头顶明月呼出口烟气,手指几次溜进口袋,最后还是忍不住摸出了手机。
这个点,薛澜应该已经睡了。他点开对话框,聊天停留在薛澜那一句,时间已经是昨天。
他说好的回去却没有回,不知道薛澜接了杨潇的电话有没有骂他。
肯定有吧,他在缭绕的烟气里想笑,唇弯到一半又顿住。
四下无人,风静静地吹,香烟给予黑夜一点光亮,却不足以照见他的心。
因为他的心,被一个未知答案的问题,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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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薛澜没有等到程文默,程文默也没有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那夜之后,他们好像成了两条平行线,一下子没了交点。
薛澜也没有追问程文默那晚究竟忙什么去了,甚至连一条微信都没有发,痛定思痛了两天后,脸一洗衣服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