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到了海边,玩就玩,还非要他玩什么海上拖拽伞,快艇在前面冲刺,他整个人飞到了20多米高的天空上。
他此前连飞机都没有坐过,晕的厉害,水天一体的景色好看是好看,但他也是真的无福消受。降落的时候失重感让他心跳加速手软脚软,刚飘到小型漂浮码头边缘,他就一个趔趄滑进了海里去,不是浅海,是深海。、
他不会游泳,惊慌中也忘了闭气,大口大口腥涩的海水就顺着食管、呼吸道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口腔、鼻腔、耳朵、身体里,肺部像炸裂似的疼痛,想呼救但什么也喊不出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似的,没人能听到他内心崩溃的呼救和呐喊,意识随着身体不断不断地下沉、下沉再下沉,好像此生就要葬身于冰冷的深海之底。
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助是如此令人窒息,夏棉万万没有想到,噩梦仅仅时隔一年就会再一次上演。
一年多之前因为江渡横的关系他在学校里声名狼藉,因此遭遇了很严重的校园霸凌暴力,春寒料峭的时候被人一把推进学校里有五米多深的池塘,冰冷脏污的水顷刻间灌进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像是被丢进了液氮速冻机,迅速地冷却,喊不出来憋得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才知道灵魂意识抽离肉体的时候并不是毫无感觉的,那感觉如同抽丝剥茧,那是令许多毛毛虫就此夭折的地狱级的折磨疼痛。
那一刻,他呼唤着江雪墨的名字,还想,还想再见他一面。他才仅仅和江雪墨相守11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短暂;他还没有和江雪墨说出喜欢,他对他的爱恋就要成为遗憾……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如此眷恋这个人世间,即便他已经受尽磨难。
他很怕很怕,他害怕的不是痛苦不是死亡,而是当灵魂离体后就此溃散,这份满载着江雪墨、铭刻着江雪墨、深爱着江雪墨的甜蜜也好痛苦也罢的回忆也就此沉寂无言。
而在海里下坠的那仿佛被无限慢放的一刻,这种恐惧时隔一年简直巨浪滔天。
他不记得是怎么被救上岸的,醒来的时候在俞骁怀里,他眨了眨眼,然后崩溃地痛哭流涕。
夏棉知道不怪俞骁,是自己胆小,但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他,一个人蹲在海边和其他人一起堆城堡捡贝壳,不再理会俞骁的任何一句话。
结果俞骁突然信息素暴走,疯子似的竟然又把他拖进海里抵在礁石上标记,还在海里把他干到半死不活。
他本来就怕得不行,不远处还都是嬉戏打闹的人群,声音动静都会被听得清清楚楚,他哭也不敢出声求饶也不敢出声,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把嗓子憋得又哑又痛,想把人推开却怕得只能挂在他身上,看上去像是放荡无比的取悦迎合,没有半点羞耻心。
但俞骁根本没有半点人性,根本不管他这个工具人的死活,他自己病痛难受了就一定不会让别人好过,生理折磨就算了还要用言语对他进行精神折磨,非要他喊他少将,说什么少将他痒,他忍不住,要他进来,不然就松手把他丢海里去。
夏棉被逼得几乎要崩溃了,刚颤颤巍巍地张口,他就突如其来地加大动作,然后就漏出了一声不堪入耳的尖叫,夏棉也终于不堪承受这双重羞辱蹂躏,彻底被他折腾得昏死过去。
夏棉其实很喜欢海洋生物,色彩斑斓的鱼群游弋的时候好像受了什么训练似的,整齐划一,漂亮得不可思议,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样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谈云烨曾经给他画过海底世界,那里面有许多他不曾见过的美丽到光怪陆离的生物,他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像精灵一样的发光水母,海里的小星星似的。
但第一次见海就留下如此深重的阴影,他后来是连去浅海水域玩一玩也不敢了。
想到那不堪回首的经历,夏棉就忍不住打了冷战,头皮发麻,一阵恶寒。
俞骁抖了抖烟灰,那双杀伐气浓郁的眼睛半翕着,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高深莫测的神情配上那一身英姿飒爽的军装,诡异中带着点诱人的神秘。半晌,他捻灭了手上的烟,“我要去疆城了,后天出发。”
突然换了话题,和他说这个干嘛,夏棉上来的火气没地方发,哽了下去,但还是说了句:“那你注意安全。”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夏棉无语道。
俞骁走出夏棉家的公寓,外面的阳光很和煦,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不告诉你。”
“……”夏棉扭头鬼鬼祟祟地向身后张望,生怕谁走过来听见,刚想说挂了的时候,听见俞骁说:“夏棉,祝我凯旋归来。”
夏棉满脸问号,这还用他祝?但他又急着回房间怕太久江雪墨开始找人,只好顺着他道:“俞骁,祝你凯旋归来。”
俞骁笑了笑,“嗯,乖。”
夏棉以为自己幻听了,还要问他说了什么,发现电话已经挂了。也不再追问,抬脚就往楼上跑。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可九月末的芸城,仍然烈日炎炎,铄石流金,带夏棉去海边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