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岑朗一大早就带着夏棉去了医院。
两个人都起得很早,夏棉是因为失眠,林岑朗则干脆没睡。
容嫂早上几次对他欲言又止,临了还是没忍住委婉地跟他说,夏棉的身体太差了,有什么事情多担待一点,别对他发火。
他看着车窗中的倒影,脸的确是很臭,却明白这种濒临爆发的火气,只是因为太过欲求不满罢了。
车子一路从市区开到了幽静的郊区。这是医院是岑家的产业,私密性很好,接待他们的还是那位经常和林岑朗打交道的胖胖的医师,见到林岑朗身边带的人居然还是夏棉,还愣了一下。
检查的项目很多,可能是检查结果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也可能是医生难免有点职业病,查到一半他就开始忍不住叨叨:“这个BMI指数太低了,心肌供血不足和胃下垂都是轻的,再严重点可是会导致猝死的,适当减肥,太瘦了好不好看另说,是真的影响身体健康。”
夏棉没有什么反应,林岑朗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明明他应该嫌医生话多不耐烦,却忍着没吭声。
他承认他的确是有些愧疚的。
“来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小腹。”
夏棉乖乖照做。
医生往他腹部上涂了些凉凉的药膏,开始做超声检查。
林岑朗轻咳了一声,喉头有些发紧。
“你看看,我就说,体重过轻,导致这个生殖腔都有些囊肿了”,医生叫夏棉侧过身,“再加上你还流过产,以后怀孕都成问题。年纪轻,但也不能瞎作。”
夏棉和林岑朗双双愣住了,又下意识地问:“什么流——”
紧接着他们又忽地顿住了,齐齐往夏棉小腹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看过去。
这竟是,流产落下的疤痕么。
林岑朗的脸沉了下去。
夏棉彻底呆住了,他像是灵魂出窍了,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做完了后面的检查。
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回荡着医生的那句话,“你流过产”。
很多以往没留意的片段在他脑海里涌现。
他追着渐行渐远的江雪墨,腹部的绞痛逐渐剧烈得难以容忍。
在医院醒来之后,腹部就多了这样一条淡粉色的疤痕。
他梦到自己被按在床上,口鼻被人紧紧地捂住了,颈后的腺体痛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界天旋地转,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那,不是梦么。
那,居然不是梦么。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俞骁明明告诉他,他的腹部只是长了个东西,医生顺手把它取出来了呀……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俞骁又骗他。
医生给开了数量品类可观的药,反复叮嘱一定要增重加锻炼,林岑朗拎着大大的袋子,拽着夏棉的手腕,在前面走得又快又急。
夏棉赶不上,被他带得趔趄了一下,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们杀了我和俞骁的孩子。”他忽然出声道。
他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林岑朗几乎要把它捏断了。
林岑朗的步子更大了,夏棉几乎是被他在拖着前行。
识相的话就应该闭嘴了。
然而夏棉盯着他的背影,锲而不舍地又重复了一句,“你们杀了,我和俞骁的孩子。”
“你们杀了我和俞骁的孩子。”
林岑朗猛地停住了。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青筋通通暴起,在一下一下弹跳着。他闭了闭眼,狠狠咽下去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回家再说。”他冷声道。没有回头看夏棉,拽着他继续往停车位走。
夏棉突然爆发,他用尽全力狠狠甩开林岑朗,红血丝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双眼,“那不是我家——!”
林岑朗终于停下来,转身一言不发垂眼看着他。他的眼底很暗,隐隐浮现一种不亚于夏棉的嗜血的猩红色,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危险。
这里再僻静,也是公众场所。他们闹得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但夏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痛苦和悲愤像锥子一样剜着他的心脏,这迟来的真相让他难受得恨不得揪着自己的头发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
他不知道那样一条生命曾经来过。
他甚至还没有感受到过一次胎动、察觉到一次他存在的痕迹。
那个孩子没来得及降生,却饱尝了疼痛。
夏棉心疼得不敢再想下去。
林岑朗察觉到自己颈后的腺体在渐渐地拱起,信息素也在紊乱的边缘疯狂作乱,他猛地将手上沉重的药袋凌空掷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人的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远处举着手机偷拍的人被砸倒在地,从草坪的斜坡上一路惨叫着滚落下去了。
他强憋着火,居然拉下脸来去哄夏棉,伸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