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下的,不只有肉眼可见的屈辱。事到如今,他的坚持还剩下几分意义呢?
早在冰藻之舟的地下包厢中,梅宫沼即已有了强烈预感,他所受到的实是永久性而不可逆的戕害。
辛乌起初言辞委婉,大约是想留给他一段缓冲时日。但梅宫沼仍以极坚决、极迫切的态度,向他讨来了准确而详尽的体检报告。
于是,他的预感得到了冰冷惨烈的验证。
经过刑讯手段级的轰炸,惨无人道的整治和实验药物的干涉,少年的肌体知觉与神经反应已不再符合正常指标。
纵有辛乌提供的稳定剂与修复液,令他不至于朝着牲畜不如、嗜痛淫堕的方向持续恶化,可这也只能保证浮于表面的健康。
另外按照预估推算,整套疗程也将十分漫长,不但所需的每一支药剂都价格高昂,而且必须有足够权限、有专用渠道方能购买。而要抢占这类特殊限量药品的份额,则还得以贡献点做交换。
辛乌虽未以此作要挟,梅宫沼却不能视而不见。这又是一笔将人压得透不过气的债务。
所以,过去的坚守和抵制,真的……还有必要吗?
梅宫沼对镜缓缓撩开浴衣,指尖拂过一道道夹杂着血色的肿痕,又在曲线劲丽紧实的腰腹处蓦然停下。在那里,盘桓着一条半裸被缚的美人蛇。
他出神地看着这幅被强行附加的纹身,不知不觉间,嘴里再度泛起呛人的血腥味!
骨辘辘。
骨辘辘辘辘——
梅宫沼猛地回神,旋即寻找到了声响来源。他低下头,就见一枚幽黑诡奇,纹路形似佛螺的瘤果滚到了脚下。
这是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拾。
电光石火之间,这枚瘤果的表面不见有丝毫裂隙,却莫名地开始喷涌出一缕缕寒气!
寒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须臾充斥了整片空间。在那深沉且惊人的寒气中,还掺杂着丝丝缕缕,诡秘而又不祥的血色光芒。
忽听砰地一声巨响!
辛乌用力撞开本就未关实的大门,却见那几乎要外溢的满室浓雾瞬时消散,仿若一场荒诞无稽的幻觉。
“嘻嘻。”
可在眼前的浴室中,梅宫沼的身影同样不见了。
“嘶嘶……”
辛乌的身形陡然一晃,但立刻又以钢铁般的意志与毅力站稳。他强忍住头部遽然爆炸开来的剧痛,终于在愈发混乱的视野中,异常艰难地看清了那枚突如其来的瘤果。
这名私军统领不自觉变得狰狞的神色顿时一滞,迸裂出无数血丝的瞳孔则急遽收缩。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它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辛乌调看过“冰藻之舟”的展品目录,在他的预想中,这枚瘤果本应在某场夜宴上展出,然后被某位会员拍下,或由焦家回收才对。
而如无意外,梅宫沼原本也是展品之一。
根据辛乌的推测,这个美人蛇末裔届时还将作为招待宾客的主菜,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场别开生面的猎奇大剧。而属于他的“亲密搭档”,想必就在焦氏旗下研究所特供的一系列异化生物中。
辛乌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即使安泽荒最终收手,决定取消这项毁灭性的保留剧目,现已被他掠走的这名俊丽少年,也不会拥有更好的下场。
要知道,在日间的交际正宴结束后,本就是各式各样与日场主题无关,兼且游走于法典边缘的私密性派对。
许多常见于“前惩教所时代”的项目,比如死亡角斗,奴隶拍卖,禁品展览,淫虐巡游等等,已然渐渐被转移至诸如此类的场合中。
对于这些夜场活动,只要主办与协办之人收尾干净,不被捅到光天化日之下,抑或遭致针对性的告密,管理局高层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那些佩戴假面隐藏身份的会员中,兴许就有某位实权派的亲族,甚至就是其本人。而在来日,若有某些利益集团触动了该被收拾的准线,那才是翻旧账,搞株连,灭族示众的血腥时刻。
众所周知,赤金名门对领主世家与附庸们的娱乐总是缺乏兴趣,但洗牌换血却是一直乐见其成的。这么说或许不太中听,但前者才是至高的塔尖。
塔尖之下,皆为蝼蚁。再怎么强壮,依旧还是蝼蚁。
浴室镜前,辛乌盯着那枚看似毫无动静的瘤果,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梅宫沼正在何处。
他当即单膝点地,对抗着仿佛随时能令脑浆爆碎的震动,一手撑住额头,另一手慢慢向它伸去。
“嘶、嘶嘶……”
(存储)
“嘻嘻嘻嘻。”
(资讯)
当初是他将此物带回禁庭,不管这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应该如何处理和应对,或者是否有将人带回的可能性,他都有义务,也有必要冒险一搏。
“嘶嘶……嘶嘶……”
(逆转)
“嘻嘻。嘿嘿。”
(熵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