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以绚烂幽邃、不停变色却引人作呕的宝石。
犹若一朵瞬息合拢的昙花,这双手猛地由捧至握,凌厉、凶残而又密不透风地把摩翡死死攥住!
幽寂的虚空中,两只交握的巨手突然扭曲抽搐。
如遭遇了熔浆瀑布的冲洗,它们轻易而恐怖地融化、变形和沸腾,最终回归无定形的触手、畸肢与肉块,尖啸着,吟唱着,滚动着冲向四面八方。
时瑟的坠势仍然笔直而迅猛,可它们的冲锋所向,却是愈来愈多的显形衍生体!
摩翡肆然且完好无缺地脱身而出,继续朝前迈进。这一次,他的走姿稍有变化,然却更显舒悦轻盈,竟走出了风骚而妖娆的猫步。
毫无疑问,摩翡绝不具备丝毫人性,他所能拥有的只有神性和魔性,以及异种与生俱来的恶之属性。
而时瑟同样不具备真正的人性。
但是他却背离了游戏规则,恣意改写了“旧日之我”邪恶又残忍的初衷。从始至终,他都执着而严格地履行着靠近,打动,陪伴,守护,照料,乃至与那位嘉利血裔谈情说爱的义务。
如此软弱,如此优柔,如此利他。
多么无聊,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是以今时今日的时瑟,再不能够精准而透彻地洞悉摩翡的一切,正如他无法百分之百地看破那些堕神异种一样。换而言之,时瑟暂且还击败不了自己的原始面目。
就在双方行将碰撞、相融之际,摩翡的步伐缓了半拍,接着又上前一步。时瑟虽在堕坠与沦碎中愈益虚化,却在越过本该重合的交点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他们就此擦边而过,并不约而同地站定。
无形的分界线上猝然荡开一圈圈涟漪,蕴藏于其中的幽影能量恐怖、宏大、凝聚着无与伦比的恶意!
两道身影寂然如死地绞杀着,同样冷酷,同样静定,同样傲慢而疯狂。然却一上一下,一正一反,一实一虚,一整一残,仿佛扭曲翻转的倒像。
在这恢弘、隐秘、无限接近于静止的时空中,摩翡堪称顺利地占据了上风。可在此之后,却又莫名地陷入到一阵漫长的沉思。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他居然时时表现出“人性化”的神态。
良久,摩翡才露出一抹淡而无情的冷笑,“一个虚构的拟态人格而已,怎么可能永远代我行事?不过我仍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维稳魂质,壮大至此的?”
时瑟则无有重量似的倒悬而立着,坦然回应,“自我定位可是维稳魂质的核心条件。所以,我从不认为是自己替代了你。我即是你——而你,只是我尘封的过往。”
“昨日今朝吗?”
摩翡若有所思,继而含笑赞叹,“很有趣的概念!如此一来,即使我们有所差异,你也可以很好地规避取而代之的冲突。嗯,你和每一个衍生单位都保持同调通感……莫非也是怕重蹈我的覆辙?”
时瑟不疾不徐地说:“不,我从无这种顾虑。在过去,你使用的拟态人格是我,因此在你缺席之后,我才有机会升格为主。每一个衍生体都是我的侧面,而我却不是你的侧面,这正是我胜过你的优势。”
他的神情与语声温淡若水,似在描述一门无可动摇的深微至理,“纵使我本身毁灭,只要还保有一具魂核与记忆的载体,我就依然存在。那不是以新代旧的备份,而是真实无虚的原初之我!可你若是被抹杀,即使从最纯粹、最原始的混沌中重生,也仅仅是一个空有本能的——异种之茧而已。”
摩翡耐心而高效地翻阅着,回放着沉眠期间整录的磅礴浩繁的资讯,以不愠不火的语气反驳:“这并非我的劣势,反而是你的天然缺陷。记忆能够存档,躯壳亦可重塑,人格与性状更是无中生有、任我编辑运用的拟态程式。至于灵魂……惟有本能与欲望才是核心,余者皆是虚妄!”
时瑟仍是无动于衷,瞳孔深处刻印着绝对稳定的理性之光。
摩翡则微笑着宣告,“我不介意将衍生体摧毁殆尽,再与你一同殒亡。那样你将真正不复存在!可我不同……只需最本质的那一部分永恒不灭,我便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你,却输不起。”
“‘源核’的复苏可不会因宿主的同归于尽而休止!那只再造的空茧,必定会被它轻易吞噬。”时瑟一字一句地质问,“你赢了我,却要迎接这最糟糕的未来吗?”
摩翡细致地、沉醉地舔舐着庞大回忆中最美妙的片段,悠然道:“为什么一定要被吞噬呢?我的本能会选择融合,而‘源核’也是乐意的。它不在乎以任何形式重临。”
时瑟终于微微动容,打破了恍若无欲无求的虚静之态。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你才初醒了多久?就已经被扭曲到抛却理智,遗忘尊严,自觉迎合它的召唤了吗?”
“目前是你在承受侵蚀,我可不曾遭到污染。主动融合‘源核’,成为安忒梵深本身,即是我的……终极意志!”
“若这真是你本来的意志,那我根本不可能与其对抗至今。反噬‘源核’,才是惟一正确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