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整个22年底,罗生生因为怀孕的缘故,加之前段在无人区吃了不少奔波的苦,为要保胎,不得以推掉了年内几乎所有剧组的活计。
澳洲那头,蔺安娴还不晓得她肚里的事情,照常和罗晴一搭一档,成天催她空了就赶紧回娘家过节,好让她们能在主场上,多给程念樟点下马威的苦头尝尝。
粗听起来,这两位长辈好像是在唯恐天下不乱地使坏;但实际上,她们更多想的,还是要帮罗生生好好提点对方,顺道也给自己成全台阶,找个体面的借口,多见见宝贝外孙这一家。
回不回澳洲,对罗生生来说差别其实不大,如果真要选的话,她更倾向于当面和妈妈报个喜讯。
然而家里的事,尤其像这种长途的辗转,罗生生此刻并做不得主。
于是有天吃完晚饭,她把蔺安娴的大体意思,换了种好听的说法和程念樟做了传达。
彼时他正洗碗,冲水声哗哗的,瓷具丁零当啷碰响了好一阵,直到东西都被收进橱柜,才听这男人闷闷答了声“可以”。
她知道他不乐意。
但亲缘是个逃无可避的东西,既然两人都铁了心地选了这条难路,就必须承担后果,学会同现世磨合的道理。
事情既已定下,剩下就是排期。
现在这个家里,除了罗羡逸,其余都是闲人,所以日程得紧着个三岁孩子来走。
小小东就读的国际幼儿园,同步了英国本校的安排,从12月中开始,会给低龄段学生一个为期二十天左右的圣诞假。
程念樟给一家三口订了十八号的机票出发,正好排在罗生生这月产检的后面两天,以防指标万一有异,可以及时打住行程。
上回产检,查出了她血糖和bi都有点偏低,报告出来第二天,程念樟就找营养师给她调了孕餐。这次常规项目做下来,收效不错,把人养得健健康康,指标都回归正常范围不说,脸上也多了不少福态,看起来别样可爱。
四个月左右的产检,大致是做些排畸,毕竟是二胎,罗生生对流程如数家珍,所以全程并没怎么上心。
但程念樟不同,他是头次经历这事儿,思索着关乎生命,心态竟然比她这个孕妇还要来得绷紧。
唐筛结束后,照理乖乖等结果就行,他偏不死心又问了医生许多专业上的问题,裤袋里还偷藏了支录音笔,知道的当是学习,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他是什么暗访记者,专程套话来的。
“说是两周出结果,你和你妈知会一声,我们过完元旦就回。”
从医院离开去接孩子的路上,程念樟想了片刻,忽而蹦出这句。
罗生生看他脸色板着,也没急着回,慢条斯理地剥了颗砂糖橘,再笑意盈盈地塞进了他的嘴里:“知道啦!知道啦……你也别搞得紧张兮兮的,我当时一个人跑这些,稀里糊涂不也生了。羡逸现在还不是难得的好,所以你看,多愁也没用,还不如看开点自在。”
“这都是后话,你要早说想留孩子,当时我戒了烟酒,指不定他身体能更好。”
“喔唷!自己生活习惯差,又不晓得避孕……还怪我咯?”
程念樟被这话给噎住,抿了抿嘴,自知理亏,遂也没敢出言怼她。
稍稍沉默了会儿,大概是不想她再深究下去揭出伤疤。于是咂摸过后,这男人又突然拐弯,换开话题道:“刚才这橘子没味儿,哪里买的?”
“医院外头,嘴馋买的,我尝了口也觉得不甜,所以就剥给你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男人听言,不禁斜瞥了副驾一眼,眼看她在笑着,嘴角便不觉跟着往上牵了又牵。
“别剥了,等会儿那小子上车,塞给他就行。想吃的话,晚上我再帮你买点新的。”
“你会挑吗?我想吃带点酸味的,不要很甜的那种。”
“小事情。”
闻言,罗生生憋住笑,立马哄小孩般竖起拇指,高声赞他——
“哇!老公真棒!”
也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夸奖,对于见惯风浪的程念樟来说,却莫名受用。只见他忍了忍,还是破功没掩住得意,放纵着将笑容扩大,直至染上眉梢。
(二)
近两年由于疫情,蔺安娴基本都被困在国内帮罗生生带娃。年中政策放宽了些,她才终于得空,能回澳洲处理掉积攒下来的杂事。
没想这一回去,等到年末彻底放开,南边又开始卡脖子,限制起了航班。要不是因为这出,她本意里……还真不太想麻烦罗生生这么费劲吧啦,跨越半个地球地来回折腾。
自从18年初罗熹去世那次,其后程念樟就再没到过悉尼。
西方的城市素来变化不大,paddgton又属旧区。他们到抵后,路过的风景基本和当年无差,至多不过添了点彩灯灿树的节日气息,看来更显热闹而已。
他们这趟按理算作回门。
蔺安娴和罗晴虽在电话中没安好气,但知道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