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远回去升初中了。
初中毕业,在这里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无论是对小孩还是家里,都是值得
夸耀的事情,然而对有些人而言,却如学会走路一样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每年的寒暑假小远都要在这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不仅因为婧姐,还有很多小
伙伴的缘故,况且乡村的树林、田野、湖泊总要比坚硬的水泥来得更为神秘而有
趣。
带小家伙是带,带一群也是带,一群小屁孩被各自的父母半赶着送到了院里
,而我不时教会两个小游戏都能让他们乐此不疲地玩上一整天,摘西瓜,挖田薯
,掰苞米,喂仔鸡,钓虾,网鱼,蒙眼捉迷藏……也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
的迫不及待心心念念。
每年这段时间都是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纯净、清澈的欢声笑语不断响起,
路过的大人都忍不住微笑浮现,而身处其中的我就更轻愉了。
临别时一个个都依依不舍,除了不想分开的小伙伴们,还有一个「经常带他
们玩的漂亮姐姐」。
听到小远喊出「姐姐」,我竟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弟弟就站在面前,能跑
能跳、健康活泼。摸摸他的头,把他轻轻搂在肩膀上。
「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
弟弟。
九七年又是新的一年
小远匆匆拜了个年就回去了,几月不见窜了一截,都到我的下巴了,临走时
还有勇气给我一个拥抱。也真难为婧姐没法和儿子待在一起,可能这也是婧姐对
小东西的事情这么上心的原因之一吧。
小家伙今天一直闷闷不乐,没精打采的,问也不说,早早地睡了。
九七年初六
生活又回到了它原本不温不火的样貌。
这几天小家伙还是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经常要抱,小手把我搂着,埋在怀
里也不看我,要知道自从会走以后他总爱自己走路的。
我问他,「宝宝,怎么一直都不高兴啊?」小家伙皱着乌黑细细的小眉毛,
有些委屈地与我对视,但还是难为的表情。
「宝宝,你要是不说,妈妈也会伤心的……」我眉毛一垮,做出一副泫然欲
泣的表情。
对付小家伙用这招无往而不利,他这才断断续续地答话,理由既让我哭笑不
得,又让我心疼。
原来从今年记事起,有很多小孩分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母爱,尤其是我指导他
们玩耍时眉飞色舞的神情,小家伙知道自己太小和大孩子玩不到一块,就默默在
一旁牵着我,小脑瓜子里纠结难过。
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抽抽嗒嗒,还把其他人打趣说给我找男人的话当真,问我
以后是不是就只会抱跟别人生的小孩不要他了。
我的心已经碎了开来,而后融化成水,最后又渐渐塑成了小家伙的样子。
「啪、啪、啪」,一连串的吻落在了小家伙的脸上,手中用力地像是要把他
揉进我的心房里。
至此,小家伙也不再难过多疑,咯咯笑着用手「抗拒」我的吻,直到累了才
停下这亲昵的游戏。
小家伙陷入沉睡,而我则陷入沉思,该如何小心翼翼他保护敏感的心灵?
九七年四月十二
花姐们又在逗他,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还回头看
一眼向我确认。
可小孩子哪能辩过大人,尤其还是女人,她们又用「胸脯大的女人都嫁给别
的男人生过孩子」的道理,或者说歪理来误导小家伙。
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胸大大的女人都送孩子来院子里玩过,确实没
法反驳,本来能利索地说话急得结结巴巴,回到了刚学会的程度。
「妈妈……不嫁……妈妈……我的……」
我还在安慰,花姐又逗他,「那你妈妈以后总是要嫁人的,怎么办?」
「别听她们胡说,妈妈不嫁人,永远都跟宝宝在一起……」
「你妈妈骗你的,早晚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再生个小宝宝,就不要你了
……」
这就是大人的恶趣味,小家伙皱眉苦思,小脸越来越垮,眼看就要哭了。
「阿姨有办法让你妈妈永远不会有别人的小宝宝,想不想知道啊?」
小家伙头点得飞快。
「等你长大了,让妈妈嫁给你,她不就永远都不离开你了?」
这都什么歪理啊?
在花姐的「循循善诱」下,小家伙在怀里转过身,眼巴巴地乞求道,「妈妈
能不能不要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