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可以自己走得稳当,不用人牵着,总要跟在我后
面,有时候转个身都会把他碰倒,可小家伙就自己爬起来小大人似的拍拍胳膊。
这个聪明的小东西,动作学了个十足,可压根就没拍到位置上。
下午,院子里留下的人合了一张「全家福」,托小家伙的福,我跟他还单独
照了一张,待会就贴上。
九六年初一
今年没机会回家,不过父亲来信说一切安好,寄回去的东西都有收到,小平
的状况也稳定,还让我别回回都寄那么多,得给我自己和他外孙留点,特意强调
别回去,全村人都等着看笑话,去年没看成,以后一定得补回来。
人心人性何以至此呢?
不过大院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曾经天真烂漫将一切宠爱、艳羡和赞美看作
理所当然,经历过如此不幸,才明白这些弥足珍贵。
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记住了,我让他像对我一样对待婧姐,亲近、
信任,将来有能力是要还的。
于是小家伙开始第一次向除我之外的别人求抱抱,把婧姐高兴坏了,抱了好
久不舍得松手。真羡慕婧姐的气质,自信,温柔,比我更像一个母亲,有时候看
着我跟小家伙的合照,反而像是姐弟。
晚间的烟花映亮了窗彤,小家伙停下了自言自语,爬到床头,一如往常打雷
时,我和他互相捂住耳朵那样,小手捧到我脸上,整个小小身子都摔在怀里,对
我说,「妈妈,打雷,不怕……」他多只会说两个字的叠词,却清晰地表达出,
婴儿对于母爱不掺杂丝毫杂质的回馈和挂念。
稚嫩的嗓音瞬间击穿我毫无防备的心房,眼泪夺眶而出,这是成为母亲后第
一次因为感到幸福和骄傲而流泪。
「妈妈,不哭,不怕……」
给他套上小袄,来到门外,我们头碰着头,呆呆地望著明亮的火星正窜天而
起,在雪后干净的夜空中释放出璀璨耀眼的火花。
九六年六月十八
明明已经过了哺乳期,前边却一天天感觉涨涨的,尽管小家伙想要也没有奶
,婧姐说我也还在长个子发育,从前的衣服都快穿不下了,忍着心疼给自己添了
一件新衣服。
余光尽是惊艳的目光,如果没有小拖油瓶,此刻我该是像小桂一样吧,如众
星捧月。哥你曾经说,配得上妹的人,凤毛麟角,可是比这份美丽更让自己骄傲
的,还是小家伙啊,哪怕从今以后这份美丽再也无人欣赏又如何呢?
婧姐问我,想不想再找个人陪,我想了很久,也没找到拒绝的理由。然而就
是不想,只有和小家伙在一起,我才能摆脱若有似无的阴影感到轻松,才会对明
天充满幻想和期望,想要更好的生活。
小桂都吃了我的醋,羡慕我简直让人见到就走不动道,带着青林来见我,青
林红了脸说不出话。小桂问青林她和我那个漂亮,青林都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惹得小桂回去掐了他一路。真是老实,哄女孩都不会。
尽管在年龄上他们不见得比我小,可已然成为母亲的我看待他们就好像长大
后的小家伙,结果就是再五大三粗的大小伙面对我时都不自觉低眉垂眼,尊敬而
温顺。
可是,不论是美丽而骄傲的,或者知性温柔的,其实都不是真实的我,因为
小家伙,我到底应该、渴望成为什么样的呢?
九六年七夕
婧姐告诉我,我被相中了,对方的身份是政委,不到而立,因为工作来过这
里几次,了解我的情况后也是极为敬佩,承诺会视如己出,只要能再有一个孩子
,这一条也只是应家里长辈的要求,毕竟传宗接代大过天。
第一反应只觉得有些,想笑。
最终还是决定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彻底打消婧姐的这方面的关心和顾虑。
临行时,我依然抱着小家伙,婧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可面对我坦然坚韧的
眼神,她叹了口气明白了。
赵政委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很好,温和健朗,沉稳直率,如果没有发生那些
……也还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可是比我大了将近十岁!
就算,就算……也应该找年轻些的吧?
我又在胡思乱想了,可这也只能是幻想了。
话说开了,也没什么值得耽搁,回去的路上,婧姐对我,半是责怪我的任性
,半是怜惜。
未来再怎样还能更加不幸吗,只会越来越好的吧,至少,只要和小家伙在一
起,就美得像梦一样了。
九六年七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