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毅得令,抛下怀持勇就跳到怀崇尤身后,一双胳膊紧紧箍在怀崇尤腰间,把自己贴在了他的背上。
怀崇尤拍拍他的脑袋,说自己要去看二爷爷了,便舍下二人往里面堂屋去了。
四勇怀沛乘当初也躺在怀矰现在躺的地方,近亲只有出生不满一年的怀武为他守灵。
尘扬起,如箭离弦,一晃就到了怀以清门前。
人只要在瞻仰遗容时,触摸亡人的额头、心口与双足便可。曾与亡人有过性关系的,也可以触摸他的阳具。仅此而已,没有人那的上香、烧纸、哭灵、磕头等等仪式。
怀峰果然在睡觉,怀崇尤大踏步进来也没惊醒他。“这才刚下山,连这点警惕性都没了。”
“大
“喂,这叫啥玩意,”怀持勇抬脚去踢眼前一根闪亮亮的金属管,怀崇尤喊“别踹”的时候,怀持勇已经惊叫跳开了。“日他娘的,啊,肏,肏,啊,烫死老子了。”
“帅你妈——我就肏了,烫老子一层皮儿!”
怀武自然不会记得他如何为父亲守灵,但作为赫赫有名的短命家族的亲戚,怀武常常跟怀崇尤回来奔丧,对于怀家人的葬早就习以为常了。
“弹子,跟我来。”怀崇尤跨上摩托,说话也没回头,一串轰鸣,点火发动。
“这小崽子,不老老实实给他爷爷守灵,还有心情睡大觉,看我不去抽他。”怀崇尤一面说,一面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看怀峰四仰八叉躺酣睡的子,怀崇尤又有些不忍心叫醒他来。叫醒怀峰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大侄,怀崇尤。
“叫你别踹别踹,你不听。这玩意叫摩托,帅不帅。”怀崇尤支住车,便去扶他三叔。
“他在大老爹家里呢,夜儿个玩多了,这会大概还睡呢。”见丈夫没言语,以生媳妇代为答道。
“嗬,这家伙,又弄来什么新奇玩意。”
在族人的记忆中,怀矰的命在这一家人中算是长的了,比他活得久的是他的父亲,但也没有活五十岁。怀矰兄弟三个,长兄怀矩已经死了十多年,三弟怀矫如今也在葬上颓然地揣测起自己的岁来了。尤为令人痛惜的是,下一辈中最出彩的怀持忠,去世时年仅二十四岁。而怀持忠兄弟姊妹五个,两个妹妹已死,二弟怀持孝下落不明,只剩小弟怀持勇一人来为他二叔的丧事奔走操劳。
看到怀矰的身体死气沉沉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怀崇尤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跪在怀矰身侧,轻轻地从他额前一路摸到脚底,而后闭眼,不知想了些什么,这才起身,转向亲属们。
大门口,怀毅还给怀持勇吹脚,怀持勇一脸?奈地喊住怀崇尤,“快让你这小兄弟别吹了,再吹我就让人看笑话了!”
怀持勇听族人对他家的议论,心里有些烦闷,便来到院子外透透气,听得远处隆隆轰鸣,一溜尘飞也似得由远及近,忍不住瞪大眼翘首观望。
怀沛乘死的时候两个姐姐也不在人世了。大姐怀安流嫁给了另一个短命四勇怀持忠,生下怀崇尤后便死了。二姐怀扬灵嫁给了怀以生,同死于生产。抱怀武为怀沛乘守灵的,便是他的姐夫怀以生。
怀沛乘是山来子 ,父亲是赤勇,一辈子没有结婚,只收养了他第一次上山后生出的一对双胞胎姐妹,没有收养怀沛乘。父亲死后,两个姐姐告诉他,父亲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听说都是同一个女人所生,但父亲爱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哥哥。父亲只上过两次山,一次是刚满二十二岁,心上人鼓动他去的,也就是那一次他成了赤勇。第二次是把心上人干死后。姐姐们说,父亲不肯收养怀沛乘,只是因为他怕伤害到自己的儿子。
怀崇尤看他三叔这一脸苦相,乐得合不拢嘴,正好大屋里供族长使唤的山来子怀毅看到师父怀崇尤来了,便出门迎他,怀崇尤就让他给三叔吹吹脚。
怀毅怀崇尤扮个鬼脸,一吐舌头,和怀崇尤一起扶怀持勇坐下,便真的捧起怀持勇被烫伤的那只脚吹了起来。
“以生叔,怎么不见虎子啊?”
这些都是跟秦伟业来的怀武告诉他的。怀武就是秦伟业收养的怀家孤儿之一,另一个姓滕名飞龙,半怀半,两个是姨表兄弟。怀武他爹是个有情有但粗野至极的子,井燧神司赐他一个文雅至极的名字——怀沛乘。他性子耿直脾气,很得族人喜欢,怀矰不做族长后,他和怀方中是族里仅有的两名四勇,倘若由族人选择,能做族长的必然是怀沛乘。不过怀沛乘也志不在此,他跟连襟在工地上干活,看到了地生活的富饶,便把妻子也接到县里。他皮肤黝黑,娶得媳妇是族里罕见的白皙,可惜怀武随了他,连“黑子”的诨号也继承了去。怀沛乘对媳妇宠爱备至,用情至深,可好日子还不满一年,媳妇的命换来儿子的命,从此怀沛乘一蹶不振,每日借酒消愁,有时上工了还酒气天,果不其然,不就之后,他也坠亡于施工现场。
也许是这件事的影响,怀沛乘每年的万舞典都去,即便结婚那年也没有缺席,一连七年都被选为赤勇,可他一个山来子都没有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