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瞥腾跃下九陂
怀峰再次回到有北深山,狩猎时便常常不能定心。怀矰每见此,便气恼得随手拿起什么都往怀峰身上打去。可是怀峰已经结实到可以承受这些重责了。
怀矰一边打,一边还要骂,骂眼前的怀峰,骂天边的怀崇尤,也骂自己枉为猎神。
“怀家猎人就在卬这绝了!教出一个徒弟当土匪去了,一个徒弟吃百兽nai水长大,不想打猎,也想当土匪!”
怀峰默默承受祖父的责打,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大哥崇尤。他只能更努力来顺从怀矰越来越暴躁的坏脾气,小心翼翼地伺候他起居饮食。
不久,怀峰迎来了他的八岁生日,天徒慎思给他带来一份小物——山外桃林一支半开的桃花。
“隐者?所有,聊赠一枝春。这二十里桃林庇佑怀家人,”慎思说话的同时,找出一个陶罐,盛了半坛水,将桃枝栽了进去。“听神司们说,日本人打过来时,七八百人就困死在这桃林里。”
“啥是日本人?”
慎思也未深究过,没想到怀峰有这么一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是住在日出处的民族,和你们山下人一愚昧,家里揭不开锅就出去烧杀劫掠。不过他们也和人满人一,曾经欺压过我们。”
说话间,桃花盛开,转瞬又零落,不多时,便长出团团绿。
“不过生死盛衰,皆有天道,除了天道常德不忒,没有什么可以永世长存。然而山梁雌雉,时哉时哉,知晓天道,顺应天道,便可以保身,可以全生。”
陶罐中,桃枝黄落尽,慎思拿在手中,已成一段枯木,半坛清水也不见了踪影。
“它曾经保护了村子,如今也会保护你,为你驱邪安神。”
慎思将桃枝交与怀峰手中,桃枝便分崩离析,怀峰倒几次手,吹散碎屑,手中赫然露出一头威风凛凛的桃木白虎。
“rou眼并不能看到真实,言辞也不会传达真性,愿它佑护你不被邪祟蛊惑,不会迷失本心。”
怀峰挠挠头,“乃今个咋说了这么多卬听不懂的话。”
天徒慎思神色忧伤地看怀峰,犹豫良久才告诉他,怀矰大限将至,是时候送怀峰回到人世间了。他说这话时,声音提得很高,以致回到屋前的怀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死亡,老爷子倒也坦然,唯有怀峰……嗐,让怀矰难以展颜。他思虑数日,盘算妥当,终于下定心,带怀峰出山了。
怀矰入山前,住得是族长的大屋,入山后,村里便没了他的屋舍。依制,怀矰可以住进族老们的五鸟居 ,可若是他死了,怀峰没了庇护,就不知要流落到哪里去了。万般?奈,怀矰才带怀峰去敲他三儿子怀以生的大门。
怀峰母亲去世不久,怀以生就续了弦,娶得是人姑娘,隔年生下一子,一意孤行地起名叫怀峥,去年又生下一女,取名怀峭 。
怀以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怀矰也料到了,虽然心里冒火,忍不住想要把这逆子教训一番,还是把心头火压了下去。怀峰低头,半躲在怀矰身后,手被他捏的生疼。
怀矰和怀以生在门口僵持了半天,他的人妻子好奇地走出来看看情,“峥儿他爹,谁来啦,让屋里坐——啊!”
末了一声惊叫,那人女子忙转过头去捂住了脸。在怀家村生活了这么些年,她当然听说过传统的怀家人是什么子,但之前从未去过案山村,未曾亲眼见过,如今看到怀矰爷孙俩,这分明是野人呀!
怀矰见有了旁人,忙把怀峰拽到身前,“这是乃爹,别愣了,快喊。”
以生媳妇明白了,原来这野人竟然是自己的公公。常听村里人说,这家的长子是老虎Jing,被她公公带进山里养,丈夫从来不曾提起。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避开,还是迎接公公进家,只好原地侧身站,低头不看。
她听见怀峰怯生生地叫了爹,被怀以生骂道“哪来的野种,我不是你爹”,忍不住有些不平,村里人风言风语也就罢了,当爹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呢,便插嘴道:“以生,你这……”
“没你说话的地儿,滚回去。”
女人被顶了一句,也有了脾气:“天底下哪有不让公公儿子进门的道理,你这么不慈不孝,我以后在街坊邻居前面怎么抬起头,你要下地狱,我还不陪呢。”
这时也不顾羞了,上前便拉怀峰往家里走,虽然他们身上的臭味让她皱眉,但还是忍住没撒手。
怀以生的两个哥哥,怀以清和怀以宁此时也闻讯赶来,拥一家人往门内走。“老三,你这么闹下去,不怕丢丑吗!”
“干丑事的人不怕丑,反倒要我怕,什么世道!”
“已经这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兄弟二人轮番上阵,直到把怀以生说点头了才休。
“但是我家小,老头子我不留。”
怀矰心想“老子还用乃收留”,嘴上有顾忌,这个家能把怀峰留下来就了。怀以生虽然不成器,但老实本分,肯定不会把怀峰引上什么歪路的。
怀矰在另两个儿子的陪同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