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意背靠着床板,冰冷的木板贴紧背部,他面上不显,实则手心都攥出了汗,一颗心因为紧张在胸膛中扑腾。
他若无其事地在脸上带出几分讽意反问道:“你做出的这桩桩件件,我不应该怕吗?”
“别人会,哥哥不会。”秦衍虚拢着秦朗意的身体,贴近几分,秦衍嘴角还有着破裂的伤口,半边脸还残留着被打后的几分红痕,他一笑道:“心里早想着怎么抽我了吧?”
秦朗意瞥他一眼,没说话。
秦衍当作默认,他在秦家里被养大的十几年,秦朗意没怎么动过手,只一次实在是气得狠了,拿着藤条抽得他半月才好。
弄得秦衍养伤那阵都在想,他哥这么个养尊处优的人物,哪来的力气对他连骂带抽了半个来小时。
这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有个世伯同秦朗意说笑两句,说着秦衍如今越发大了,人也长得俊郎挺拔,半试探半开玩笑说不如和他家的女儿交个朋友,有缘份说不定还能结个亲家。
秦朗意与人碰杯,眉眼落着笑意地应了声好。秦衍站在秦朗意稍后的位置,对那位世伯身后跟着的娇小姐点了个头,也与人攀谈了几句,互留了个联系方式,算是给足了他哥面子。
刚成年的年纪,隐忍也只蛰伏在表面,他自觉自己足够冷静,定了张国外的机票,落了地就关了手机,将身上有的一堆定位的东西丢了一路,最后联系了二三连秦朗意也不熟知的好友,背起行囊找了座当地出名的人烟罕至的雪山攀爬,出名在隔三差五的探险者失踪和直升机搜查的新闻里。
一周后,秦衍带人从另外一条出山的小路出来,还没站稳就被两三壮汉摁倒在地,若是平常,秦衍想挣脱不过是易如反掌,但因为这俩天没怎么进食的缘故,体力早就透支了,他也只能老实地被人摁倒在地。
身后的同伴被两位壮汉挡在身前,不得靠近,只能挥舞着手脚大喊:“你们在干什么?!——秦,你还好吗?”
是人都看得出来,这批人是冲着秦衍来的。
秦衍躺在松软的雪地上呼出一口气,热气像消融的花一样四散开来,肺部似乎因为过冷的空气引起了抽搐一般的疼痛,秦衍看着天空轰鸣四转的几架直升机感到晕眩,在晕倒前,他似乎出了幻觉,他似乎看见了秦朗意在他面前站定,那张脸端着的冷若冰霜,眼睛里烧着的是怒火。
在疗养院住了一周,秦衍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秦朗意才让人搬回了家,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老管家就来通知让他去书房见秦朗意。
书房里,秦朗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口的响动,抬眼瞥向来人,桌上摆着跟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角找到的藤条。
秦衍站定喊了声哥,说句实话,秦朗意除去早些年忙得分身乏术,不可开交的那几年没怎么管过他,之后便也对这倒霉弟弟上了心思,如兄如父地亲手教养栽培着。
秦衍是站着让他哥抽完的,秦朗意边打边骂,他做人向来矜持有礼,情绪从不轻易外露,这回是真气着了,体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也统统顾不上了,他比谁都心知肚明秦衍是故意的,这小崽子拿自己作赌,赌他的心焦如焚,赌他的在意着急。
秦朗意咬碎了一口白牙,秦衍今儿穿着的是件白衬衫,藤条抽人不伤筋骨,只让皮rou疼痛难耐,肿起一道道红痕,眼看那后背都抽红了一片,秦朗意摁耐住了没散干净的气,冷声让人滚去反省。
秦衍低声答应了,那张脸染上几分落寞,垂着眼出去了。
秦朗意先前让人气得肺疼,如今又想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
秦衍半梦半醒间觉得疼肿的背部忽清凉松快了一些,他从枕头间抬起头看,是老管家端着药膏来给他料理。
“哎哟,瞧这打得。”老管家看着那背上横一道竖一道被抽出来的淤肿红痕只叹气,他边上药边劝告道:“下回可别再怎么做了,啊。”
秦衍没说话,老管家叹一口长气,原本就不是亲生兄弟,又唯恐秦衍心里起了隔阂嫌隙,又接着道:“别怨你哥打得狠,你刚进雪山那几天,新闻上又报道那雪山可能有雪崩的概率,你哥都快急疯了,手头上的生意也没顾上,没日没夜地光惦记你了。”
“我知道。”秦衍答应一声,背上难耐的疼痛都仿佛没那么难熬了,他笑着回头道;“我不会怨哥的,廖叔。”
“下次出去玩,也得跟家里人知会一声。”廖叔絮絮叨叨,秦衍便也安静听着,比起管家来讲,老管家更像是照顾他们的一位长辈,他的念叨也能在里面找到几分细水长流的温情,便也愿意听着。
“少惹你哥生气,让他宽宽心吧,啊。”老管家拍拍秦衍未受伤的腰部,最后的尾音跟哄小孩似的。
秦衍的背已经裹上一层药膏了,清凉缓解了痛意,他便接着回头和老管家说这话,眉眼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
“我总得让他知道我才是最要紧的不是?”
“又说混账话。”老管家假装用力地拍了下的他的腰,秦衍演得真情实感,张嘴便是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