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姆对小野兽的夜啼根本不在乎,他自信的向手下保证,不出一个月,那小畜牲的鼾声就会打得比谁都大。事实上连半个月都没用到,一周内连续三场表演,更加凶猛的野兽,飞溅的血污,满身的伤痕和狂热的人群,将他心底残存的森林彻底撕碎,在他的眼神中混入更加凶残的人性。
五年,从出生至今,他的一半人生被这座竞技场夺走。茫然的看着锁着他的铁笼,他努力去回忆森林中的美好时光,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总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与冰冷的牢笼。他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但全卡林港的人都知道这只小野兽。日见强壮的他已经不是镣铐能锁住的了,除了原先的手铐脚镣,这五年的时间里托克姆又给他添购了项圈铁笼和固定关节用的铁架,只有这样才关的住他,这也是五年里除了伙食费托克姆唯一一笔花在他身上的钱。赤身裸体的小孩与野兽搏斗才更有戏剧效果,更何况整个竞技场都没人把他当人看,连大小便都像野兽一样直接在自己的笼子里解决。甚至这也成了某些特殊嗜好者的参观节目,托克姆只要能收到足够的钱,就不在乎让勤杂工多花点功夫清理笼子。最让他头疼的并不是这种小事,看到那些越来越坚固的铁笼和镣铐,托克姆担心迟早有一天会锁不住他,到那时候他丢掉的可就不只是这棵摇钱树了。当年的突发奇想,却让自己错过了建立主从关系的最佳时机,无奈之下托克姆只好向自己的赞助者求助,治理着整个卡林港的盗贼工会肯定能给他一些具有参考价值并附
的避开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配上原来那等身长的棕发,完全就是一只野兽。托克姆将盘子放下,并且指了指,小手迅速的就要将盘子抢走,却被托克姆一把拽住。坚决而有力,但并不是粗暴的制止,托克姆威严的迎视那威胁的目光。还是一样兽性十足,但这次更像是倔强的小孩在向父亲抗议,托克姆很满意,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仍旧坚决的将盘子拉回原地。两人僵持了一会,食欲终究占了上风,托克姆看着蹲坐在地上撕扯鹿肉的小野兽,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一声闷响让观众席顿时静了下来,一只斗犬腾空跃起在空中不自然转体之后摊在了一边,红白相间的液体在竞技场的沙地上画出一条残忍的弧线。他玩耍般的舞动着铁链,在熟悉这种武器的用法,竞技场里只有斗犬们的小声斯吼和铁链快速舞动的破风声,刚才抗议咒骂的观众都在屏息凝神的注视这场战斗。击打骨肉的钝响犹如激昂的鼓点,斗犬们奋力反抗却连哀鸣都来不及。当鼓点停止时,只有他一个人毫发无伤的站在竞技场中央,随之而来的是风暴般的掌声与欢呼,托克姆亲自将呆若木鸡的他领了回来。在检查他的伤势时,托克姆发现好几处淤伤,明显是来自铁链上的重锤,这种软兵器第一次上手肯定会伤到自己。不过这都在托克姆的计算之内,也在小野兽的承受范围之内,这种伤势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倒是他刚下场那恐惧的神情让托克姆有些好奇,那并不是受到惊吓,而是因为恐惧。托克姆转念又打消了自己的好奇,让他去问那个小子,还不如让个牧师去跟那些斗犬做死狗交谈。反正观众们喜欢是最重要的,托克姆不禁讪笑起来,他知道那些观众的抗议完全是因为看一个小孩被狗咬死毫无新意,而不是他们真的关心那个小孩。对托克姆来说,只有用错的方式,而没有看错的人。
男孩在那次表演之后,被噩梦连续折磨了几个晚上,梦的内容不过是当天场景的重现。没有任何变形与夸张,但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那些斗犬们在饥饿与毒打折磨下变的异常残忍,这种扭曲的残忍是男孩以前从未见过的。森林中也有狼群,但他们都有天生的尊严,生命所赋予的尊严。更让男孩恐惧的是之后的欢呼,看台上狂喜的人群比斗犬更为残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隐约觉得那是种与森林完全相反的东西。那笑声始终环绕在他耳边,他感到自己正慢慢在笑声中变成那些斗犬。他呜咽着呼唤母亲,尽管知道不会有回应,但他还是小声又绝望的呼喊着,希望心中最后的寄托能帮他驱走恶梦。
男孩在第一次屈服之后,渐渐习惯了没有皮毛的感觉,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周围的那些人会用花花绿绿的布把自己裹起来。他并不会觉得羞耻,只是觉得很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冷,夜里明明也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但他却还是希望依偎在母亲身边,听着母亲的心跳,感受母亲带给他的温暖,每当想到这些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好像眼睛里被什么东西迷住一样。一定是母亲的样子吧,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放任泪水肆流,他害怕一去揉眼睛就会将母亲的样子揉去。好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流泪,托克姆很快就设计出合适他的表演项目,他看着手铐那分开的铁链觉得很诧异,好奇的拨弄着那两段铁链。托克姆没有跟他浪费口水就把他扔进了竞技场,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他被看台上的人群吓呆了,而观众们看着场中那手足无措的孩童也都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托克姆老神在在的发出开始信号,竞技场周围的闸门缓缓打开,一群斗犬从各个出口将孩童围在中间,观众席上发出各种咒骂尖叫,他们希望看到的是精彩而又略带血腥的竞技,不是这种残忍的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