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赢,但又害怕他意外失手输掉以致威名尽丧。小时候看女排争霸战,每次我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中国女排总会输,输得我以後都不敢看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霉运影响了她们的水准发挥,否则为什麽我不关注了她们就会赢,我关注了却马上输掉?
其实这只是巧合,但我关心则乱。
“卡隆隆”,连番巨响传来。
我连忙抬头,塔架整个倒下,碧空下,两个人影如大鸟般落到场中。
这是一种仪式,得胜者会切断塔顶的系绳表示尘埃落定,比赛结束。
我和母亲扑出去。母亲吓坏了,虽然她知道父亲懂武术,但从没见过他真跟人动起手来,还如此危险剧烈。
父亲一把将我托骑上肩膀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中,那根象徵着胜利与光荣的柏枝,充满希望的颜色,绿色。
“赢了!赢了!”大家狂烈欢呼。
明晃晃的秋阳下,父亲肩承着我,拖起母亲的手,三为一体。
我们本就一体,血肉维系,何苦分离,如何分离?
“今天我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中秋节,改天一起去探岳父!”父亲对母亲建议说。“我抢了他的女儿回来这麽久了都没亲口多谢他大方承让。”
我和母亲相视而笑,相顾落泪。
“都说过不会再让你流泪,你却马上掉眼泪给我看,是不是不将我这个丈夫放在眼内?”父亲故作生气地说。
那是欢喜之泪,喜中有泪,泪中有阳光。
阳光渐隐,华灯初上。
周氏宗祠大堂内灯火辉煌。
宗祠基本装修完成,但细节未完工,虽然电线仍未拉好,但祥叔已经迫不及待要重启开光了。电源还是临时从附近的人家处拉过来顶着用,到处竖着挂电灯的竹竿子,摇摇欲坠,比较吓人。
没有通电的地方更吓人,包括各个厢房,阴阴沉沉的,如人间的鬼域。我转了一圈,结果还是跑回光明灿烂的祭祀大堂感觉舒服些。
祭祀仪式已过,现在是晚宴时刻,宴开十数席,清一色是男丁。
按照族规,除了主人家外,女子是不能参加祭祀的。因为无法鉴定每个女性的经期,怕月经者会冲犯血光之灾,比较迷信,似乎有违反男女平等之嫌,但百多年来没有反对,也没有人认为不合理。
真的,什麽才叫合理?世界上的人事就从没合理过,规例和方式只是人定,习惯了某些政治或道德思想束缚,於是自以为它是公理,凡事都必须以这个绳准来厘定黑白对错,看似合理,说穿了其本质只是受束缚统治後惯性的奴隶意识作崇。翻翻我们的历史,不用太远,只看近几百年,清兵入关後,多少汉人为保一头青丝完整,拒紮辫子而抛却性命?到民国推翻清统後,人们反过来又为保住那条奴性的尾巴要生要死,这又是否合理?合了谁的理?原来只是适应着制订规范的统治者的理,并非人的天性真理。
有一个人的到场也非常不合理,更不合时宜,体育老师。
“周明轩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好学生,周先生真有福气有个这样聪明的儿子。”体育老师向父亲敬酒,眼睛里充满笑意,一种带点暧昧的笑意。
父亲拍拍我的脑袋,踌躇满志。
“小轩要走了,我还真舍不得。”体育老师惋惜道。
我大吃一惊,刚才和母亲达成默契不再离开,现在可不能引起父亲疑心再起波澜,连忙说:“我本是打算请假去探外公。”
体育老师眼睛晃了晃,一拍自己脑袋道:“看,我真是糊涂了,天天见着,突然要请几天假,感觉象要离开似的。”
父亲释然道:“你跟小轩的感情还不错嘛!来,我敬老师一杯,多谢你对小轩的关照。”
体育老师连忙倒酒相陪。
我可不想他继续在父亲身边勾留生事,推着他说:“老师,有个运动队的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去那边谈谈好吗?”
体育老师答应着,跟父亲握手道别,有点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真是的,对俊男起色心也不应该表现这麽张扬嘛!怎麽说都叫为人师表,以後还要继续在本地教书的呢,又不是那个偷了嘴就远走高飞的陈医生!
陈医生?
“阳哥今天真是英雄了得啊!”陈医生凑过来说。
都说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刚想到他,他就象只摄青鬼似的突然爬上来报到。
我固然担心体育老师会捅漏子,又担心陈医生弄什麽花样,进退两难,唉,有体育老师这只色鬼就够了,现在再冒出只摄青鬼,真是多只香炉多只鬼!
幸好陈医生只是谈了几句就离开了,因为他拿着一台小摄像机不断拍摄酒宴场面,说是带回去让香港的亲人观赏,全晚连酒杯都没机会碰,相信搞不出什麽花样。
“小轩同学有什麽要跟我说吗?”体育老师笑容可掬。
我真有点冲动想在他脸上扯一下,看是否能扯出一片人皮面具,看笑容下是否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