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冰面,极致的冷中渗出一点点热意。
龙芝落在对方眼里,俨然变成了一只惶惶不安的猎物。他心生怯意,悄悄往后挪了几寸,小声道:“我都放你自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手腕忽被狠狠往下一扯,龙芝措手不及,登时从桥头跌落下去。他怕水怕得要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旋即便被一双滚烫有力的手臂箍住下肢,整个人都被高高托举起来。
水花四处飞溅,裴隐南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龙芝只要一低头,嘴唇就能碰到对方的鼻尖。他仍惊魂未定,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双手抓皱了对方肩上的衣料,小腿也紧紧攀在裴隐南背后。若不是对方扣着他的腰,他恐怕都要爬到裴隐南头上去了。
“放我自由?”裴隐南盯着他,低声反问:“要是我还像从前那样,四处作恶杀人,你怎么办?”
龙芝别开头,一副满不在乎的腔调:“不怎么办,你若不怕天谴,要作多少恶都随你。”
裴隐南道:“那我还想继续做姜仲没做完的事,你也随我么?”
“你要做就做,与我有什么相干。”
对方像是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故意又问:“那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往后再不管你了,这样也可以?”
“你敢!”这回龙芝终于变了脸色,很凶地大声道:“你敢不管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被他用恶狠狠的,几乎带有恨意的目光瞪着,裴隐南反倒露出了笑容,一千多岁的妖,笑起来却明朗生动,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龙芝感知到对方胸膛的震动,身上一下子泛起热潮,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不安攥住了他。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挣扎,应该从对方怀中逃脱,偏偏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任对方抱着。
裴隐南道:“今天是第一天,再过九日,你就真要变成鬼了。到时候记得第一个来找我,让我看看你做鬼是什么模样。”
这人怎么能用如此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句话,龙芝气红了脸,也不想理会他了,挣扎着就想下地。裴隐南没有坚持,很爽快地松了手。谁知这溪流看着清澈见底,水下却是深浅不一,龙芝时运不济,一脚踏进深坑,登时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坐倒在水里。
当水波漫过口鼻时,龙芝惊慌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胡乱挥舞的手一触到可以攀抓的东西,整个人便不管不顾地往上爬。就连裴隐南也没料到这起变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脱离他怀抱的人又回到原位,双臂双腿藤蔓一样紧绞住他,湿漉漉的脑袋死死抵在他的肩窝里。
被水浸透的衣衫十分冰凉,更显得底下的躯体柔韧暖热,这样近的距离,每一寸凹陷起伏都清清楚楚。裴隐南喉结滚动,难得有些不自然,正想找个借口劝对方下来,不料话未出口,先听到一声抽泣,几颗滚烫的水珠打在他的颈项上,湿漉漉地向下滑去。
“龙芝?”他怔住了,怀疑地唤了一声:“你哭什么?”
他一询问,龙芝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好半天,才含混不清地挤出一句:“我不想死……”
连番遭受惊吓和打击,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裴隐南不至于会拿这事开玩笑,他说他十天会死,那他的性命想必真的只剩下十天了。怎么会这样,妖的岁数动辄都是百年往上的,可轮到他身上,就只剩下短短十九载。他不后悔拿自己的内丹救下裴隐南,可是也不甘心过早地离开人世,好不容易从长安皇城的樊笼中逃脱出来,找到了可以相伴的人。难道他费尽千辛万苦,所求的只是这十日的光阴么?
正哭得伤心,一只手忽然伸到眼前,强行托起他的脑袋,裴隐南道:“不要哭了,你听我说,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可是……”
说到这里,又没了后文。龙芝听到自己有救,不禁心急地催促:“可是什么?是很困难的法子吗,你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隔着一层泪雾,裴隐南的面孔看不真切,龙芝只听得见他迟疑的声音:“并不……困难。只需把法力渡给你些,滋养你的灵脉,你便不会死。但如今我尚不能控制你的内丹,唯有等你我精魂相融,心神和合时,妖力才能回到你体内。”
龙芝对修炼一窍不通,闻言懵懵懂懂地将那八个字重复一遍,问道:“要怎样才能如此?”
裴隐南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交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即便是错觉,那两个字亦像是一团在心口燃起的火,轰然烧到了头顶。龙芝面红耳赤,喉咙发干,舌头也变得僵硬,磕磕巴巴地道:“什、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交合。”裴隐南仍是那副冷漠而毫无感情的腔调,怕他再听不懂,还解释了一句:“只有骨肉相交,才能触到彼此的精魂。”
由于厢房被烧毁,郦王不得不宿在了正殿,昨夜赵元衡与他交谈至夜深,翻来覆去依然是那几句话。说是粮草用尽,士兵在道观中拘束了近一个月,早已是一盘散沙,此时若再不离开岐蒙山,怕是一生一世都走不得了。
对方所说的,郦王何尝又不懂得。只是相较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