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件错综复杂的惨案其实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要不是他做事太过冲动不计后果,裴淮之和他表哥的地下恋情不会暴露得那么快,裴淮之也不会被裴家俊关进所谓的戒同所受尽折磨,是他间接地导致两人分开那么长时间,也是他的自大妄为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那挺好的。”季长安听到裴淮之精神恢复得不错把视线收回去,紧抓着大腿的手指稍稍地松了劲。
说到裴淮之的时候裴言川周围冷峻的气场肉眼可见地柔软下来,那双凛冽的眸子也变得柔情似水。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并排立了4座墓碑,很明显可以看出是一家四口的墓,后面特意种了一排高大的白玉兰,6月份刚刚过了花期,玉兰树长了新叶,绿油油一片,郁郁葱葱。
季长安对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便宜表弟感情算得上是非常的复杂。
墓园里种了很多榕树,每一棵都有碗口粗细,树枝盘根错节绿荫蔽日,阳光高悬在空中透不进来,给本就静谧的墓园平添上一抹寂寥的氛围。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自己做过的那些数不清的错事,季长安难堪又愧疚,鼻头弥漫着一阵巨大的酸楚。
季长安坐在车后排,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前面,时不时瞥过他表哥抓着方向盘的右手上。
“嗯?”裴言川应了他一声,从后视镜里看他。
墓园的位置很偏,坐落在郊区以外,平日里很少人会踏足。
前面开车的裴言川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说道“下了高架桥,前面不远处有个花店,给他带束花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言川真的很爱裴淮之。
裴言川回头快速地扫了一眼季长安,平静的眸子里有了些许波澜。
墓园的选址是他在入狱之前亲自选的,每往前踏一步,脑子里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是被解开了诅咒,一股脑涌了出来,过去发生的一幕幕接二连三浮现在眼前。一切的发生都太过意外,像是蝴蝶效应一般让人应接不暇。季长安眼眶发酸,眼前朦胧一片,不得不走一步一个大喘气。
季长安因为心虚,假模假样地侧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其实身侧的手早就不安地抓住大腿的布料,把硬挺的布料抓地皱皱巴巴皱。
短短八个字节,每一个字音都发酸发涩,像从牙齿缝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尾音发着颤。
“咳……哥”季长安着内心斗争了好久,才斟酌地问到,“他最近好些了吗?”
季长安垂眸细细地打量着手里的花,苦笑着在心里感慨它们和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清纯而又纤尘不染,易碎而又惹人怜爱。
十年前季长安和裴淮之算得上是死敌,季长安看不过裴淮之为了勾引他表哥乱伦使下的那些下贱手段,看不惯裴淮之明明和他表哥在一起了还黏在程知言身边,裴淮之同样厌恶他,看不惯他假惺惺地作态,一看到他出现在程知言身边必定会炸毛。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短短两百米的小路,他边走边喘,走了十来分钟,才终于走到了墓园的尽头。
十年过去,一想到那个人,胸口就钻心地痛,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就想去看看他。”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墓园四周空荡荡地,周围更是连一个祭拜的人影都没有。
季长安清楚地知道裴言川是在担心他。
季长安在安保处登记了姓名,转身和裴言川告别,独自捧着一束还带着水珠的洋桔梗往墓园最尽头方向走去。
“没事的哥,我……”季长安眼眶发烫。
但现在他对裴淮之的感情愧疚占据更大一份。
又过了一会儿,季长安从后视镜里偷瞄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裴言川,喉结上下来回滚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喊了一声裴言川“表哥。”
…
四座墓碑里最左边的两座墓碑是一对中年夫妻的,墓碑上贴着夫妻俩的黑白照,左边的女人四十来岁,五官秀丽气质娴静,她扎着低低的马尾,拘谨地面对镜头微笑,旁边的丈夫同样
怀里这一束花是他刚刚在花店里精心挑选的。每一朵纯白的洋桔梗都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微微聚拢着,丝绸般光滑细腻的花瓣上还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裴言川系好安全带,脚踩离合跑车发出一阵雄浑的嗡鸣,像一匹在非洲草原上急速奔驰的猎豹,灵巧地汇入开往市区的高架桥的车流里。
裴言川听到季长安问裴淮之的近况还是有些意外的,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坐立不安的某人,说道;“近些年恢复得都挺好的,前些天还跟着老师去做了志愿者。”
整个案件里裴淮之其实是最无辜的一个,因为长期的精神折磨,他本就处于极度崩溃的边缘,挚友的意外离世让他痛不欲生,一时想不开精神就失常了,疯了几年。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裴淮之。
“我我想去墓园看看他。”季长安埋着头,一开口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