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杯酒慢慢啜饮,一抬眼目光却被光线最亮的地方吸引。
准确来说,是光下站着的一位青年。
对方长发高束,穿白衬衫配黑西裤,简单得有些初出茅庐的青春气,同身边人说话时气度却从容自若。
像服务生的打扮,但大约没人会把他当作服务生。
……大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容貌,因为他舒展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或是微勾的嘴角。
程遇后知后觉那青年站在一张台球桌边。
他握着台球杆俯下身,发尾贴着肩膀垂下来,架在桌上的手指骨节修匀、苍白而漂亮。
程遇发觉自己像个登徒子。但他天生道德感淡薄,这样暧昧的场合更没兴趣继续装君子。
随着桌上局势变化,青年也换了角度姿势,程遇看清他修韧的腰身、看清他臀腿漂亮的弧度。
大约因为空气灼热,他解了几粒扣子,顶光明亮地照下来,更照得他凸起的锁骨莹白如玉。
这时东道主终于找到程遇,同他搭话。
程遇同他碰杯,微微颔首:“张总。”
张总顺着他视线转过头,笑了声:“您在看桂祎吗?”
“他的确能力不凡,是个相当出众的青年。”
桂祎。
程遇觉得挺有意思:“他在您手下工作吗?”
“他六月份毕业,在我手下实习罢了,”张总摆摆手,接着说,“您若是欣赏他……”
“您不嫌我挖墙角烦人?”
“哈哈……”张总笑得眯眼睛。
“能卖程总的人情,反而是我的荣幸啊。”
程遇顺从本心,上前同桂祎搭话。
他的君子皮稳定又自然,二人从母校谈到工作,从现实聊到理想,期间甚至惊奇地发现二人从同一个学校毕业。
程遇越发明白桂祎是个颇有志气的年轻人,他眉眼总是带笑,里面的神采美丽又明亮,很讨人喜欢。
程遇自然而然向他抛了橄榄枝,他觉得自己埋下了一粒花种。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青涩的玫瑰开得太艳,居然先遭了他人的觊觎。
不过没关系。
没有养花人会怪罪自己的花。他会将他剪下来,插进自己的花瓶。
程遇再次看见一场往下飘的大雪。
他亲吻现在的桂祎褪去稚嫩的脸,咬他的嘴唇。
程遇问:“你在那之后还打过台球吗?”
桂祎微微仰头退开一寸,答:“您倒是会问。”
程遇听明白他在笑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桂祎接着说,“您是想看么?”
“我可以打给您看,先生。”
桂祎的样子看起来一如当年,他微微笑着,故意说勾引的话也冷淡又克制。
“我对您的提携,不胜感激。”
春天在这个城市热热闹闹地铺开。
桂祎喜欢春天。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旁,俯视公司大楼旁几棵花树的树顶,看粉白的颜色被清淡的阳光照得鲜亮。
他早就认清现实,但好在,春天到了,事情总不会变得再糟糕了。
身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筹码的一种,况且,情欲之中谁也不吃亏。
桂祎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两个有点烦人的后辈也随着程遇回来了。
桂祎算不上讨厌他们,至少跟程遇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相比,年轻人还算是真诚。
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又相当正式的宴会,桂祎穿一身正装,头发规规矩矩地高束起来,发带垂在发辫底下。
他甚至破天荒地戴了副细框眼镜,镜链垂在肩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桂祎几乎不会这样打扮,以至于他一露面,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关湖挺久没见他,他同身旁来往的人随口寒暄着,视线却总是向着桂祎。
他是个绝对算不上强壮的人,此刻,西装布料妥帖合宜地包裹着那副躯体,显得他腰身窄细、双腿修长。
严肃的正装同他那张漂亮的脸搭配起来其实……很合适。
桂祎在人群里一向是最出众的那个,是被追捧了许多年长盛不衰的青年才俊,关湖独自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追逐着桂祎。
而这样的觑觎当然不止来自于他一个人。关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时堰,默默饮了一口手里握着的香槟。
同僚……也是对手啊。
宴会将散,关湖看见桂祎慢慢脱离了人群中央,顺势跟着他一路溜达到大厅外花园的角落。
此时天色已晚,月光静静照着,户外与室内的热闹截然相反,空气冷清又寂静,除了他俩便再没有其他人。
桂祎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寂静:“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同关湖遥遥相望。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显得有些不真实。
关湖一时没接话,眼里是他脸边镜链如水的粼粼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