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暮远站在原处,不敢再往前,他僵硬的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其实他还没出大厅就透过玻璃门看见周雁行了,那人身量太高,很显眼。
医院外行人匆匆,没人发现这两个人的异常行为。
周雁行等了几秒钟,见陶暮远还定在原地,决定还是自己过去,他刚跨出半步,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个孩子,于是又把脚收了回去。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
“暮暮,过来。”
像是被蛊惑了,陶暮远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周雁行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唤他“暮暮”,他恍惚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周雁行面前了。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陶暮远的鼻腔。
陶暮远内心百感交集,面上却淡淡的,没了工作环境的约束,他终于能仔细的看看这个男人了,周雁行很高,陶暮远自己刚好一米八,这人似乎比十三年前还要高出一截,有一米九了吧,黑了,显得他原本就硬朗深邃的五官更加成熟野性,身体也比少年时期强壮的多,宽肩窄腰,紧实饱满的肌rou撑起不算厚的布料,在陶暮远的眼里,周雁行宛如一座山。
他不动声色的悄悄咽了咽口水,强行调整呼吸,努力平复着过速的心跳。
“一起吃个饭好吗?”两个人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周雁行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雁行保持着与他粗犷长相完全不相符的温和,他的眸子漆黑深邃,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对方陷在其中,周雁行耐心的等着陶暮远的答复,似乎是对方不说话,他就能一直等下去。
陶暮远觉得自己应该拒绝邀请,他对周雁行是什么样的感情,对方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少时产生的微妙情愫依旧会死灰复燃,可对方已经有了家庭,就算是叙旧,陶暮远也觉得不合适。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周雁行脸上挪开,在脑中迅速翻找拒绝的借口,可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周雁行见陶暮远没有答复,并不着急,而是凑近了一些,用他低沉的嗓音,轻轻的询问:“可以吗?”
陶暮远肩膀一抖,想往后退一步,但是又忍住了,他顿时大脑清空,条件反射般的说了句“可以”。
周雁行低低的笑了一声,浓密锋利的眉毛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侧身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陶暮远进去。
陶暮远闭了闭眼,恨自己这么没出息,犹豫了一下后才弯腰坐进车里。
一进去他就发现后座上熟睡的小男孩,陶暮远僵硬的拉过安全带系上,开始后悔,刚刚就不该停下脚步,直接装不认识。
周雁行上车后问他想去哪吃饭,陶暮远冷冷的说随便,周雁行也没说什么,开车出了医院。
有孩子在,车开的不快,陶暮远内心烦躁,无心看外面倒退的风景,他不停的偷看后视镜里的周雁行和后座上的孩子,有些问题差点就呼之欲出了。
周雁行早就发现他在偷看,心里有点好笑,又觉得陶暮远实在可爱,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双大眼睛总是爱瞄自己。
“在看什么?”
两个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撞,陶暮远不动声色的偏头看向窗外,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没什么。”
他听到周雁行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别扭的撇撇嘴,笑的真好听,他想。
“先送果果回家,然后我们再去吃饭。”等红绿灯的间隙,周雁行侧过头去看他。
陶暮远略微迟疑了一下,低垂着眼,好似满不在乎的说:“这样不好吧,孩子生病呢。”
绿灯亮起,周雁行松开刹车,转过头目视前方,他偷偷勾起嘴角,陶暮远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以前陶暮远对他的占有欲极强,不准他跟别的孩子走的太近,也不准别的小孩叫他哥哥,陶暮远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是陶暮远唯一的哥哥,这是他们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形成的默契,即使他们分开十三年,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独占欲依旧存在。
“没关系,有保姆在。”
“孩子的妈妈呢?”陶暮远蹙着眉,有一肚子问题。
他问什么周雁行答什么:“回娘家了。”
周雁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旁边继续扔过来问题,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陶暮远,对方正冷着脸摆弄安全带。周雁行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还是不逗他了。
“孩子的爸爸晚上有应酬脱不开身,我正好顺路接一下。”
陶暮远闻言一愣,手乖乖的放下摆在大腿上,刚刚还冰冷的脸突然就变得有了一点温度。
“孩子的爸爸?”陶暮远透过后视镜去看他,“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周雁行挑了下眉毛,接过他没说完的话,“以为我是孩子的爸爸?”
“没……”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陶暮远尴尬的想跳车,缓了一会儿才才仔细的分析起来,孩子长得不像周雁行,车上也没有儿童座椅,闹了个乌龙,他既尴尬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