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暮远没想到会再见到周雁行,更没想到是在他工作的医院里。
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男人,他怀里抱了一个哭闹不止的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男人拍着小男孩的后背,也是一脸的惊讶,但他表情收的很快,顺便瞟了一眼陶暮远胸前的工作牌。
“刚刚护士量过了,三十八度二。”男人嗓音低沉,像磨过砂砾,语气有些焦急。
陶暮远还在愣神中,多年未见,周雁行都已经有孩子了?不过孩子长的不像他,可能是像孩子的妈妈?思绪被对方的一句话打断,陶暮远觉得浑身冰凉,神色也变比平时更冷。
陶暮远提醒自己要认真工作,把周雁行当成普通病患的家属就行。他这么想着,起身走过去,拉起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
他离近了更加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孩子的长相,确实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周雁行,没他好看。
陶暮远看了一眼周雁行,淡淡的说:“把孩子衣服拉起来,我听一下。”
他又走近了些,弯腰把听诊头贴在孩子胸口,这个姿势让他离周雁行很近,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但即使不看,也知道周雁行在看自己。
周雁行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很直接,让陶暮远有些紧张,所以听诊的时间比平时久了些,好不容易听完,起身时又撞到周雁行不躲不闪的眼睛,手心有些冒冷汗。
陶暮远转身回座位时悄悄呼了口气,坐下后直接撕了一张处方单,他握着笔头也不抬的问:“孩子的姓名和年龄。”
“陈果,三岁。”
陶暮远刚要下笔,听到孩子的名字后又愣住了,他微皱着眉,心想:怎么孩子长的不像周雁行就算了,连姓都不跟他姓呢?
“怎么了?”男人见对方迟迟不写,有些疑惑。
陶暮远咳了一声,一边快速写字,一边说:“只是普通发烧,最近换季天冷,注意不要让孩子吹到风。”
陶暮远伸长手把处方单举着,男人接过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个人指尖碰到了一起,陶暮远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的缩回手,放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握紧。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陶暮远一直没正眼看他,有话也只能咽下去了,只留下一句“谢谢医生”就抱着孩子走了。
陶暮远望着周雁行的身影远去后,向后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下班。他在办公室里洗了手,抬头看向钉在墙上的镜子,青年皮肤有些苍白,眉眼是男性少有的Jing致柔和,任谁看了都会真心夸一句漂亮的那种,但他偏偏性格冷淡,冲淡了柔和,让人不敢接近。
陶暮远手撑在水池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想,周雁行刚刚有没有认出他?十三年了,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相处的时间,那时候自己才十五岁,陶暮远自嘲的笑了一声,用冰冷的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当初不告而别,陶暮远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周雁行已经去当兵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陶暮远依旧耿耿于怀,忘不掉,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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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雁行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点燃的烟,他靠在车门上微眯着眼睛,仰头呼出一团泛着淡蓝的烟雾,仰起头时绷紧的下颌骨棱角分明,喉结性感锋利。
他没有开车走,而是停在了离医院大门更近的车位上,眼睛时不时的扫一眼门诊大楼出入口。
周雁行当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陶暮远,更何况那明晃晃的工作牌。陶暮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瘦,一样苍白,五官长开了,更好看了,也更……想到陶暮远冷若冰霜的脸,周雁行忍不住舔舔嘴唇,喉结滚动,好像心跳有点快。
最后一口烟抽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等的人,他站直身体,眼睛一瞬不瞬的追着对方,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陶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