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电视机自顾自地播放着新闻,偶尔中断了信号闪过一片雪花。屋子里没空调,空气又闷又粘,摇头电扇蚊子似的嗡嗡响,加快了热气的流动。
没一会儿,我就起了一身细细的汗。
周楠风显然是个有眼力见的,又拿了把蒲扇替我扇风。
“热吧。镇上比山里热多了。”
“也还行,”我撇了撇嘴,“比小爷我夏令营去横穿沙漠的时候差远了。欸,你卧室在哪儿?”
“...在...”周楠风目光有点闪烁,蹭的一下耳朵尖儿染上了薄红,“在楼上,你...要上去吗?我nainai马上...”
“卧槽...”我跟着结了吧,压低声音骂了一句,“你...你...你踏马Jing虫上脑?脑子都长鸡巴上了?”
我单纯是想看看周楠风卧室是什么样儿的,想看看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就问一句卧室在哪儿,这犊子也能想歪?
“来了,来了,冰镇的西瓜。”老太太一手端一盘切好的西瓜,“早上赶集就买的,放后院井里凉了一上午呢。”
“谢谢nainai。”我正襟危坐,收起两颗虎牙,半眯着眼露出个讨人喜欢的标准甜笑。
“小风,你去厨房,先把菜给切了。nainai年纪大了,眼睛都花了。”
周楠风有点疑惑起身边向厨房走去,“不是昨天还说自己眼睛清亮着,一看一个准儿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年纪大了一天一个样儿。上个月你张老伯还追着狗打,这个月不就要死不活了?”
周楠风又不放心地看看我,我憋着笑看祖孙两人讲相声一般逗哏,朝周楠风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等周楠风进了厨房,老太太才挨着我坐下:“别谢nainai,是nainai要谢谢你才是。小风说,得亏了你们家高价请他当家教,我这拖了大半年的病才有钱进医院。”
“没有,就是市场价。而且我成绩特烂,英语特烂,数学特烂,地理也特烂,把我妈急得不行。周老师这么厉害,在学校回回都考第一,就算多给点也是应该的。”我乖巧地说。
“小风回来都说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他面子薄,好多话我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你们大城市来的不清楚,我们这儿小地方,工作难找,一年到头都赚不了几个钱。年轻人都往外跑,净剩些老东西。小风也是为了我才待在这乡下的。我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学什么不好去学赌博,欠一屁股的债,自己跑了个没影儿,不知在外边是死是活。只是可怜了他媳妇儿子收拾这堆烂摊子。”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方才从皱纹里溢出来的笑容又从沟壑中溜走,取而代之的是岁月风霜下挣扎着求生的Jing疲力尽。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听她讲完。
“那时候,我们小风才刚上初一,他妈为了还债去广州那边打工,每个月寄钱回来。你也知道,不怕穷怕不均,别人见不到好,就编些话说他妈在外面......要说我这儿媳妇也是个苦命人,后来她说要结婚了,还要把小风接到广州去上学。我当然乐意,我双手赞成,我一个老婆子哪儿能拖累年轻人。小风这孩子却死活也不去......”
“哎,他是担心我没人照料,担心那些上门催债的人拿我老婆子开刀。小风是个好孩子,这些年酸的苦的,牙齿碎了他都往肚子里边咽,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叫朋友来家里玩。nainai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心地好。nainai想请你帮个忙......”
"nainai,你说。"我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感慨周楠风的凄惨人生真不比传言好到哪儿去,一边又因为老太太的话心虚。
我...我心地好?我简直坏透了,想把周楠风当成玩具用来打发南山别墅沉闷的夏日时光。
“糖糖,你多和小风聊聊。让他去外边的世界看看,要考就考最好的大学,千万别守着我这个老太婆了。我就怕他为了照顾我,又选个离家最近的大学。当年初升高,省里好几个重点高中来挖人,他都不去,选了个离家最近的高中。差点没气死我。我是老了,可他还年轻啊。”
“你看,我现在病好了,眼不花腿不瘸的,哪里用得着他照顾。”老太太说着便撸起袖子,像模像样地摆了个秀肌rou的姿势,又恢复了满脸笑意、乐呵呵的模样。
“nainai,切好了,我直接炒菜吧,你也别过来了——”周楠风从厨房弹出个头,“你们在说什么啊?”
“说我年轻时候一个能打五个呢!”老太太爽朗一笑,倒是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连笑容都有些木然。
“我来做,我来做。你去跟你朋友玩,你请来的客人,自己好好招待。”
周楠风显然对自家nainai想一出是一出的模式习以为常,取了围裙,又端了盘切好的果盘出来。
就地取材用的我送的果篮,切成蝴蝶形状的哈密瓜,削成兔子的苹果娇憨可爱,还有特意剥皮剃白丝的橘子……
想不到还有这技术?
“以前在KTV兼职学的。”周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