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裴将军长得十分正派,又说中了阮雪棠的姓氏,奈何宋了知上次被阮雪棠吓过后,轻易不敢再与别人谈起阮雪棠,装聋作哑地摇了摇头,坚决不吐一个字。
那黑衣将军显然看出宋了知的不自在,还欲追问,却被薛令修转了话题:“咱们那’错认水’还没喝的,裴将军莫不是要辜负我这位佳人?”
裴厉在军中行走许久,十分不擅长与薛令修这种口蜜腹剑还整天装女人的商人打交道,可薛令修手下商铺遍地,人脉通天,不少事须经他打点,于是将宋了知的样貌记在心中,打马转身,也不等待薛令修,独自往酒楼方向行去。
见人走远了,薛令修这才开口,那双猫儿般的圆眼盯着宋了知:“哥哥,那位姓阮的公子不会就藏在你家吧?”
宋了知鸡皮疙瘩都要被薛令修吓出来了,偏那人还仗着宋了知手里拿满东西,将他逼到墙角用两臂将人圈住,宋了知避也避不得,又不能像踹别人一样去踹薛令修,就此被堵住了出路。真论起来,薛令修矮了他一小截,于是仰着头看他,一派天真模样,脸还带着笑,偏言语是冰冷的:“我挺喜欢哥哥的,人在不在你那处,我都愿意替哥哥瞒一回。不过裴厉不好惹,他要找的那个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哥哥若是藏了人,还是尽快把人送出去才是。”
宋了知心虚地移过视线,嘴硬着:“他要找的人不在我那儿。”
“是吗?”薛令修唇齿张合间的小舌犹如蛇信,让人无端地不寒而栗,“哥哥,欠的越多,以后一次性讨回时才越有意思。切莫忘了有朝一日,哥哥也是要还我恩情的。”
他状似亲昵地替宋了知理了理衣襟:“毕竟商人重利,从不做亏本买卖。”
那个在宋了知心里英气灵动的小姑娘形象忽地就染了层Yin影,宋了知这才意识到也许薛令修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好在薛令修未多做纠缠,说完话后很爽快地放开了宋了知,笑眯眯地同人道别,拎着他的新裙子又跑了。
宋了知到家时天已黑了,隔得老远便见家里燃着烛火,阮雪棠读书的人影隐隐约约印在窗户上,宋了知心里升起阵阵暖意,今日的疲惫也忘得干净,三步并两步地回了家中。宋了知对幸福的认知很传统,只盼望着能娶妻生子,组成个小家。尽管自从认识阮雪棠后,自己离这个梦想似乎越来越远了,但看见家中有人等着自己,宋了知心中还是高兴的。
阮雪棠自然是没给他留饭菜,宋了知也懒怠起灶做饭,还是和他的干饼子过不去,跑到房里和水啃着。阮雪棠闲着没事,很有意愿看宋了知这次会不会噎着,放了书侧头看他。而宋了知原本吃得好好的,是如何也噎不住的,谁想阮雪棠忽就不读书了,只专心盯着他看,把宋了知看得是心跳如鼓,自乱阵脚,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又把自己噎住了。
阮雪棠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笨的家伙,这辈子恐怕都没笑得那么真心实意过,直把腰都笑弯了,脸上红扑扑的。宋了知则是喉咙被梗得喘不过气,也红着个脸,边咳边找水喝,好不容易才把堵在喉头的咽了下去,两个红脸对视一眼,阮雪棠笑得更开心了,简直像个大男孩。
宋了知有些不好意思,把余下的饼子通通都给扔了,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烙饼。
夜里熄了灯,他方与阮雪棠谈起今日的事情,隐去他被人找麻烦那段,只捡重要的说,三言两语把自己遇见裴厉的事给交代了。黑暗中,阮雪棠听完后又是一声不吭,似在思忖什么。
宋了知躺在地铺上犹豫再三,最终问道:“阮公子,那位裴将军当真是来找你的吗?”
阮雪棠今夜没有逗他的心情,直接承认了。
他和裴厉关系不好,所以他也纳闷刻板的裴厉干嘛要到处找自己,阮雪棠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裴厉是借着找人的名号离开军中。纵然裴厉朝中称赞有加,军营也是一片美名,行兵打仗多有建树,可阮雪棠总觉得裴厉这人Yin阳怪气,十分不愿意和他交流。
他还记得自己头一次到军中时,裴厉就对他说沙场艰难,说他这样的贵族少爷受不了辛苦,把阮雪棠气得不行,以为对方是故意看轻他,遂暗自向上头参了他好几本,还做了几笔冤枉债诬陷在裴厉身上。可惜裴厉身子太正,任由阮雪棠怎么斜他影子都无用,最多也就受过几次军棍。
阮雪棠每次都小人得志地去观刑,然而裴厉皮糙rou厚,不怕挨打,连叫都不叫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阮雪棠看,眸色深邃,也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倒把阮雪棠盯得发毛,总提防着裴厉,怀疑他某一日会报复自己。
宋了知一听裴厉确实是来找阮雪棠的,沉默了好久,才失魂落魄地说:“那......那我明日去镇上找裴将军。”
“你找他干什么?”阮雪棠没好气问道,他现在可没心情和裴厉继续斗下去。
听了这话,宋了知坠到谷底的心又升了起来,试探着问道:“阮公子不跟他走么?”
阮雪棠这才明白宋了知的言外之意,撑起身子望向地铺上囫囵的人形:“你不想我跟他走?”
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