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家中真有个李成绮这般的少年郎,谢明月万事都不会放心,既不放心,还不能拘束着他,又狠不下心好好管教,不知会惯成什么样子。
李成绮哼笑,甫一入茶室,便从谢明月怀中出来。
茶室不大,修缮得古朴无巧,却萧疏雅洁,内不过设茶具桌案,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两扇与门差不多宽窄高低的窗户大开,夜风吹散了水汽,因而茶室并不chaoshi,杏色纱帘随风向里飘来荡去。
已经入了秋,宫人就在不显眼处燃了碳炉,以防茶室内太冷。
但即便有碳炉热气,李成绮这样子出来还是极容易着凉。
谢明月进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窗户关上。
走过去他才意识到,这两扇大窗原本是四面小窗,李成绮在后面叫他,“给孤留一扇。”谢明月闻言微微偏头,见皇帝正在倒茶,头抬也不抬,“孤要留着看月亮。”
已入夜,万里无云,月出皎皎。
谢明月点点头,然后把四扇都给李成绮关上了。
李成绮原已给谢明月倒好了茶,注意到他的动作将茶杯往自己的方向一推。
谢明月坐下,小皇帝喝着茶,一眼不眨地望他。
谢明月疑惑道:“陛下?”
李成绮放下茶杯,撑着下巴盯谢明月看,“没有天边的月亮可看,孤只能勉为其难看看面前的月亮了。”
谢明月自然地拿过李成绮的茶杯,颔首道:“陛下自便。”
李成绮眼睁睁地看他喝了一口,无言片刻。
先是他的酒杯,后是他的茶杯,谢明月现在已经这么不讲究了吗!
到底是现在谢明月不矫情了,还是他从前的喜洁都是装出来的?
这是李成绮此刻最疑惑的事情。
谢明月从袖中拿出文书,交给李成绮。
李成绮接过打开,还未来得及看,长发忽被人拢在了干巾中。
那股药香又凑近,若有若无地侵袭着鼻腔。
李成绮仰脸看着文书,往后靠了靠,方便谢明月给他擦头发,“皇后贤德。”他一面看一面调侃谢明月。
谢明月动作温柔而耐心,擦巾与头发擦磨的沙沙声弄得李成绮有些昏昏欲睡,恨不得就此枕在谢明月颈窝中,环着他歇息。
乌发垂落,时不时地擦过谢明月的手背,带起一阵说不出的shi滑和痒。
头发刚擦到一半,舒服得眯起眼睛的小皇帝深觉不能如此,他都要看不清文书上的字了,鲤鱼打挺似地坐直了,挣开了谢明月虚揽着他的手。
谢明月停下,神情有几分不解。
下一刻,谢先生呼吸微滞。
李成绮换了个姿势坐,将腿往谢明月膝上一搭。
足下肌rou紧绷,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若是放在从前,李成绮会觉得自己在折辱谢明月,令重臣服侍擦身,只有昏君才做得出。
而今却不同,谢明月此人善作伪,且耐性极佳,扮得个清风朗月的臣子,即便李成绮撩拨太过时,叫他停下,他仍能听话。
李成绮实在很想看看,究竟何种程度能逼得谢明月撕去这层恭顺无比的伪装,不再忍耐?
他失控时,又该是何种光景?
于谢明月,李成绮既希望月亮不坠青云,又要揽明月入怀。
他想看谢明月清醒自制,不染尘埃,永远都是他能依仗的重臣能臣,他又更想谢明月理智克己全然不复,只臣服于他给予的欲望旖旎中。
然而或许是身居高位太久,李成绮难免不傲慢。
他似乎忘了,倘若谢明月是后者,他必不可能独善其身,隔岸观火。
到时,是谁摧折谁,谁掌控谁,谁悔不当初,尚不可知。
李成绮没骨头一般地靠着墙,腿懒洋洋地放着,眸光在烛火下流转,圆融艳丽,像个妖物似的蛊惑人心。
他二指夹着文书,递给谢明月,道:“先生,讲给孤听。”
从他的角度看,谢明月下颌似乎有一瞬间的紧绷。
谢明月欲起身,然而李成绮的腿就在那搭着,只要他稍微动一下,都会与李成绮接触得更深。
李成绮歪着头,翘起唇时露出一双酒窝,显得格外无害单纯,“先生?”
谢明月躬身接过,颔首道:“是。”
衣料擦磨,李成绮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方才换了件玄云色常服来见李成绮,李成绮腿上足上都有水,蹭到衣服上,氤出一片深色。
李成绮坐得不稳当,趁着谢明月垂眼看文书时,还要折腾。
谢明月本危坐着,脊背挺得极直,因为李成绮的缘故,第一次坐得有些躬身。
一滴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淌下,落到文书上。
渗出漆黑一片。
李成绮屈身向前,指尖一刮谢明月的下颌,轻笑着道:“孤先前说了留一扇窗子,先生不听,你看看,热成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