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真刚由抢救室转入病房,高规格的病房由孔珏打了一个电话解决掉,护士道病房里暂时不适合有人待,把几个人驱赶到走廊上关好病房的门。
透过大面的玻璃窗内里半阖的百叶窗,宜真安静无声地躺在病床上,口鼻上套着吸氧机,手臂上吊着输ye管道。这幅跟平常活泼跳跃迥异的模样让挨在窗口的三个人心情沉重。
好在医生也发了话,并无大碍。
孔珏走到一边的长椅上,手里是肖冰清交给他的宜真的手机。
密码他试了两次,第一次是宜真的生日,错误,第二次是他的生日,正确。
心里有种微妙的欣慰和满足,孔珏翻着妹妹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跟陆深黏黏糊糊的你来我往,还有跟她干妈的日常分享。至于他和宜真的,记录里寥寥无几。通常他回得很慢,有事说事没事退朝。
胸腔里滞涩着一团东西,尽管是唯一的亲兄长,在亲情和陪伴上,他给她的太少了。怪不得她要去寻找一个干妈来填补亲人在生命中的空缺。孔珏想到宜真以前那般永无止尽的叛逆,不爱跟他讲话,不喜他说一不二的管制,念书起就跟各种男人勾勾搭搭地闹个不停。反思起来,终究是他给得不够,温情太少。
孔珏抬起头来,荣桂兰匆忙出来,连拖鞋都没换,有一只还跑丢了,什么都不顾地立在玻璃窗前微微颤抖着肩膀。
荣桂兰不想人看见她抹泪,坚决不转身,有人走到身边,递来一双崭新的拖鞋,道:荣阿姨,换双鞋吧。
荣桂兰吃惊地望向孔珏,奥奥了两声,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孔珏蹲下身来,给长辈换鞋。
多谢你最近对宜真的照顾。
.....荣桂兰一时语塞,打心底她觉着这话讲反了,一说话,喉咙又哽住,没法回应只好沉重地点点头。
孔珏走到一边,用宜真的手机给陆深打电话,宜真最喜欢的男人,怎么能生病住院了还不陪她?然陆深以为是宜真,讲话时那种与他桀骜外貌不符的温柔语气,令孔珏十分不快。
他只是例行通知他,立刻就挂了电话。
几人熬到凌晨四五点,孔珏抬手看看时间,不得不走了,想了想扭回身来,单是望了肖冰清一眼,肖冰清默默地上前来,听男人道:走吧。
肖冰清诧异:我还是在这里陪护吧。
孔珏的笑意冷淡而微妙:这里有宜真干妈,有医生护士,随后陆深也来,你待在这里什么意思?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肖冰清沉着美丽的面庞恢复成一潭死水的机械:嗯,好。
大半个小时候,孔珏带着肖冰清回了他在市中心顶层的公寓,肖冰清立在书房门口问:需要我做什么?
孔珏指指卧室:去帮我收拾行李,中午去xx市有份重要合同要签。
肖冰清对男人的生活习惯烂熟于心,一刻钟便把行李箱整理好了,看着行李箱内整齐有序的衣服和物件,她有种虚空的但却切实的满足。这一分的满足足够抵消刚才在医院里的落寞和被遗忘。孔宜真有那么人关心她,为她担心流泪,而她总是游离在世界的边缘。她的美貌、学术成就以及技术并未给她的人生添光加彩。她感觉不到兴奋和快乐。但是,一个行李箱而已,她却能找到存在感。
很奇怪,她想。
洗完澡后躺在沙发里睡觉,男人不做爱时通常不会跟她同床而睡,孔珏却把她抱了起来,抱到大床上,从后面拢着她,嗅她刚洗完的头发:冰清。
肖冰清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嗯。
你觉得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做得很不到位?
肖冰清握住他的手背:没有,你已经尽力了。宜真也不再是小孩子,她成长了很多,你可以试着放开手。
年初三时,宜真的各种体征和数据已经进入稳定状态。面色还稍稍有些红润,荣桂兰守在一边,甚至以为她随时可能会醒的样子。
陆深在长途上打来电话,荣桂兰说:怪我太心急没跟你说清楚,她好多了,你开车慢点,别着急啊。
挂完电话又给宋百川打去电话,可以说这几天她疯狂夺命地call前夫,这家伙竟然学会关机玩失联。倒不是担心他跟哪个女人鬼混去,她对宋百川有这个信心,但心里就是慌,接着再打。
电话终于打通,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那头乌糟糟地有嗡鸣声,像是在空旷的大殿里,奇怪的语言和念法,荣桂兰太阳xue猛跳: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宋百川捂住电话往外去,身处一片浓绿的水域,水域旁是白水泥的平台,平台拾阶而上是尖塔的描着金边的庙宇。
我在国外......谈一个项目。
你放屁!
荣桂兰大叫:我都听到念经声了,你到底在哪里!
宋百川在前妻跟前永远藏不住事,再说法事也做了个八九不离十,嗟叹道:我追随梁大师到泰国了,你也知道这边的....特别灵验。
又是梁大师!他毁了你十年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