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王正波)
我坐在办公室里,手里转着笔,看着自己的手,黑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做梦的时候,总能梦见姓车的人,那辆早就开回去的车。
他那个背影,和冬天的京津少不了的桔子一样,老让我想起来,特别是回了北京之后。
鹦鹉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CHARLEY,过来有话和你说。”
我站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小雪走了两个礼拜,我也跟个蚯蚓塞的回到了北京,人不知鬼不觉的打开我租的房门,住了进去,我都交完了一年的房租不住真他妈亏了。
给公司打了个电话,鹦鹉说他一直忙没有看我的邮件,我说你别看直接删除得了。他冲我发了一通火,说是我把两年的假都休光了,赶紧回去上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快报警了……
“CHARLEY,我们知道,你和你的妻子长期两地分居,这次在那边也工作了一段时间,如果你有想法,我们也可以调你过去,刚刚吞并的西安的一个工厂……”陈小姐说。
我赶紧摇手:“不用了。”不能回去了,男人肩膀子上是要扛着扁担的,但是,扁担自己要绑在板凳上,我也不能不让扁担不要绑在板凳上……于是卸了就是卸了,从我把手重重的没有打在她脸上,而打在床上开始……
鹦鹉看了一眼陈小姐,陈小姐也看了一眼鹦鹉。
我笑笑:“走遍了千山万水,我还是最爱我的北京。”
鹦鹉说我这句不压押韵,他最近正在研究中国的诗词。我说这是歌,他让我改成押韵的,我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个词儿,不知道为什么头一反应就是这词儿,而且特别押韵:走遍了千山万水,我还是……最爱我的车磊。
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这屋里还是这么暖和。没了SASA,没了车磊,只有我一个人。
拿出工资卡,用电脑给小雪划了一千块钱过去。她以后也别在那边抠抠缩缩的,我能给多少给多少,反正她也是做好事儿,也不容易。
一个礼拜了,我自己住这屋里,也习惯了。晚上报了个德语班,一开始有人推荐我去‘歌德学院’,我一看那价,还是算了。就在北外找了个,要上课到十点多。
其实说心里不难受,也都是瞎话儿,不过既然决定了,人家也走了,也没必要再难受一辈子。就像车磊高高兴兴地回明星旁边儿去,就像小雪高高兴兴的拿着离婚证去大草原教蒙古小孩儿念汉语。
星期五的晚上,打算周六做些文件,需要的技术资料太多,一个U盘都装不下,我干脆把THINKPAD背学校去了。
晚上下课提着包儿出来,一个同学让我在路边儿等他一会儿,说是要去买个汉堡,我就拿着包儿等着他,就这时候儿,人善被人欺了,马善被人骑了,一个人顺的儿就把我手里的包儿嫁接他手里,嫁完了,拐着就跑了。
我一回头儿手空了,Cao你妈的!抢我!我盯准他在我前方的位置是正前五十米不到,把鞋一松,豁出去了,皮鞋一脱一手一只,立马儿起跑,光跑我也不喊,他小BK的速度能赶上我这从沙土地儿上跑出来的?!Cao!
马路上十点多,还是大冬天的,本来就没嘛人了,幸亏我跑过的路段儿人的素质都挺高的,脚下边儿也没踩着嘛,就是拿石头硌了两下儿,眼看就要蒿着他了,那小子回过头儿拿着我的包冲我脸就来了,我Cao他妈的,里边儿那本儿正打我鼻子上,我楔死你BK的,手里边儿正好有两只厚根儿大皮鞋,照着他脸就去了,左右各一个月牙半儿。
他还没缓过劲儿来我脚就上了,照他的肚子就踢。一下儿就给他放地上了,我过去把他手里的包儿抢过来:“小BK的,抢人你挑挑!抢全区短跑纪录的主儿,瞎了你的狗眼。”
他立马儿站起来,转身就跑。警察来了,我们俩一块儿进去,结果陈小姐大半夜的跑到派出所儿把我领出来。
劳了她的大驾,我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怎么也算维护公司固定资产了。她带了我一段儿,光乐了,什么都没说,我半路儿看离家不远了,就自己下了车。
看了看表,一点了,我一个人往家走,懒得打车,学Jing了,包儿斜挂身上。拐了两条马路,离我家大概也就几里地了,看见一个24小时便利店里走出来一个人。我站在马路上,他单肩挎着包儿,手里把刚买的烟盒儿拆开,熟练地点上。
那背影儿,我太熟悉了,曾经跟我一块儿说过相声的,曾经跟我一块儿吃过烤鸭的,曾经跟我一块儿脱光了抱在一块儿的……
他拿出手机,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电话儿了,上来就是我熟悉的那句:“车磊,讲。”
我想大喊一声:“110。”可是没有,我喊不出来,我想过去和他说话,可又怕自己脸红。我想过去……抱他。没办法,我抢他吧。
他应该追不上我。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儿,鼻子的血刚止,活动活动应该胳膊腿儿也没嘛问题。预备,起跑!我心里呵呵地乐着,冲着他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