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下顾家又热闹咯。”
一群大娘还在嘴碎。
王紫道了谢,一溜烟地窜回马车上,朝着东南方向驶去。
马车里,温似锦看了两眼赵允升。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顾芸芸家的缘故,赵允升面色愈发苍白,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温似锦沉声提醒他,“赵大夫,你将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赵允升这才猛地清醒过来,眼神也变得坚定无比。
很快,马车被勒停。
他不等温似锦动作,第一个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顺在后头看着,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等回过头看一眼车厢里的冰凉,又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片刻后,赵允升敲响了顾家的大门。
“来了。”里头是一个温软妇人的声音,打开门后她还有些讶异,“你们,来找谁?”
当看到两辆大马车时,眼神又瞬间警惕,本来开门的动作停顿下来,并做好了随时关门的准备。
赵允升没说话,一声不吭地跪下了。
这一举动把妇人吓了一跳,她松开手,任由木门打开,整个人手足无措,“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哎呀,相公,你快来看看啊。”
“来了。”随着一道粗犷的声音,一个高又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似乎在吃东西,嘴角还有一点油光,“夫人啊,又是什么事儿,我这正吃的高兴呢。”
等看到门外这一幕,男人眼珠子也差点掉下来,“你在外头给我生了个儿子?认祖归宗来了。”
“胡说什么呢。”妇人嗔了他一眼,“这个人,突然就在我跟前跪下来了,而且,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
眼前的这个男子,穿着简单的棉服,形容有些憔悴,还有些落魄,唯独身子骨挺的笔直,应该是有脊梁之人。
而她印象中的那个男子,是一身华服,是意气风发,满身桀骜不驯的。
要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在她面前跪下来过。
妇人面色一变,后退了好几步。
她,已经想起来这是谁了。
“母亲。”赵允升嘴唇颤了颤,几次张合才发出声音,“父亲,我是赵允升,我……我来请你们恕罪来了。”
赵。
赵允升!
男人的瞳孔骤然放大,面色从随和转变成了冷硬。
这个小王八犊子,把他闺女拐跑了,好些年都不曾归家,现在又跑来顾家门口跪着,是什么毛病。
等等,他说,他是来说请求恕罪来了?
男人虎目圆瞪,不敢置信道,“芸芸怎么了?你把芸芸怎么了?你们赵家把芸芸怎么了?”
“父亲,我想进去跟您说,如果您相信我,我愿意拿命保证。”赵允升颤抖着道。
男人沉默,好半晌,转身进了一间房。
赵允升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也跟了进去。
怎么商谈的无从得知,只知道没多大会,里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以及骨裂的声音。
妇人站在外头,越听越心惊,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了温似锦身上。
“你……你们跟芸芸是什么关系?”她轻声问。
“我们是芸芸姐的朋友。”温似锦回答。
“既是朋友,进屋坐吧。”妇人教养甚好,一直以来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温似锦抿了抿嘴,回看了一眼小顺打的马车,摇了摇头。
她们不能擅自搬动芸芸,也不能把芸芸单独丢在外头。
妇人见状,没有坚持。
等到房屋门打开,赵允升嘴角流血地从里头走出来,紧随其后的男人则满眼都是泪。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第二辆马车跟前。
赵允升掀开车帘,男人颤抖着双手,把冰冷的女儿从车厢里抱出来。
臭丫头,以前翅膀硬了非要跟男人私奔,结果你就是这样回家的。
男人虎目含泪,抱着独女,一步一步地把她放回了房间。
而妇人,在看见顾芸芸尸身的一刹那,便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温似锦和王紫一人一边扶住了她。
预料之中的悲伤,预料之中的愤怒。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赵允升不知道跟顾父商量了些什么,顾父竟然默认了他进家门,还允许他跪在顾芸芸的灵前。
而顾母,在听完顾父一番话后,竟也罕见的沉默了。
这对父母,通情达理的令人心痛。
独女身亡,他们可以发狂,可以歇斯底里,可以无理取闹,但他们什么都没做。
“芸芸的事儿,要通知大哥二姐,四弟五妹吗?”顾母低声询问。
顾父摇了摇头,“他们都在外漂泊,就是通知也通知不全,索性等他们回来再说。”
顾母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