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钦川第一次见到林雪章的那天,师正仪的葬礼刚刚结束,夜晚都很晴朗,是个绝好的日子。
他和他妈方琳都很高兴。
方琳去找养在外面的男大学生了,而师钦川则是准备回家。
车子从偏僻的城郊大道开到市区最外环的夜市。
他隔着单向玻璃向外眺,人很多,车流拥挤。
但只是一晃,师钦川就让司机停了车。
他从无数人里仅仅一眼,便挑中了那个人。
师钦川摇下窗户,浑浊的气味漫进鼻尖,他浑然不觉,甚至忍不住失态地趴在窗沿,想要探头再看清些。
林雪章那时候在夜市里卖小饰品,大家都打着斑斓的灯招揽顾客,他只能蹭一下隔壁炸串老板的夜灯,摊位有些暗。
单薄的人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裳,是附近高中的夏季校服。
他细细的胳膊会在没人的时候挥舞,像张开了一面蓝白的旗。而每当有人围在摊位前挑选,他反而会拿起课本抓紧时间书写。
林雪章的发型很滑稽,有很多缺口,应该是家里给剪的,跟时尚有很长一段距离。
不过他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站在暗淡的阑珊处也散出无可忽视的辉光,即使他还小小的,那样青稚。
林雪章只需要将那些廉价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那张迷梦似的脸便为其晕染上本不属于它们的美丽。
“真好看!”
大姐姐的这句话都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手上的发夹,还是浅笑着的林雪章。
林雪章浑身上下都写出了人生的贫穷,但是师钦川却在那一刻觉得。
这应该是属于他的落难公主。
逆着光的师钦川站在对方的摊位前,那双尚且圆幼的眼瞳一时间眯起,雾色的烟雨更朦胧了。
他知道林雪章看不清自己的脸,指了一个拧成兔耳形状的发卡。
问:“这个带上之后乖么?”
林雪章放下作业,礼貌地微笑,雪白的面目上挂了三枚月牙,嘴唇不用任何口脂都红得靡丽。
从没有想过美貌也是一种伤人的武器,会将人逼得无法呼吸。
他挑出师钦川指的发卡,戴在自己的发间,还有点婴儿肥的颊腮天生带粉。
林雪章展示着,他已经忘了最开始的不好意思,缓缓眨眼,期盼着每一个问过的人都会买。
清凌凌的嗓子似乎在撒娇,调子起得高,他轻轻地回答:“我觉得会很乖。”
很诚实。
因为真的很乖。
师钦川抽了凳子坐在林雪章的床前,手边是各种一伸手就能拿到的洗漱用品。
他的睡美人只穿了宽大的上衣,刚巧包住藏着无数诱惑的腰胯。
那对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的雪腻长腿半搭在一起,膝盖凸起的骨rou泛出生嫩的粉,纤弱修长又流丽匀称。
裸露大半用来展示各种裤裙鞋袜的时候,那种雪色里润出的粉光,让人以为是什么捏出来的手办,好像只有人类主观参与的涂色才能做成这样。
林雪章睡姿很乖,就是内叠在一起的脚趾颤动着。
师钦川看着这双腿,心情时好时坏。
他拧干帕子,略带shi气贴在那张眼珠已经在震动的脸上。
师钦川实在是一名尽心尽力的好男友,连这种事也要插一手。
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林雪章自然也意识不到。
温热的帕子柔柔地擦着林雪章的脸和颈子,像是摆弄一尊等高的人形玩偶,还轻巧地拨开黏在唇上的发丝。
对于男性而言,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林雪章没有用钱修理头发这一概念。
高中都是用剪刀随便剪短了事,上了大学细碎的发丝已经长过肩头,平时会用发圈扎起来,以免细软的额发碍事。
要是不扎起来,他还没彻底化开幼态的轮廓性别更加模糊。
18岁的林雪章还嫩得要命,要不是托着行李表明他是新生,看起来根本没成年。
他刚进学校报道,因为被错认成美少女偷拍了照片,在学校论坛里无争议地被投成校花,将错就错当到了第二年。
偷拍的猛士被封号前的最后一句则是:
[就像学神考满分是因为分只有那么多,林雪章是校花是因为只在本校参与投票。]
林雪章如果愿意利用自己的脸,或许早就不比如此奔波。
他站在那里,不需要做任何事,已经叫人觉得恍若梦中。
漂亮的睡美人蹬着床单,脚趾蜷缩着,终于睡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师钦川在给自己擦脸,于是下意识露出懒懒的笑容,抓着对方的手臂歪在了热烫的怀抱里,又被脸上的帕子擦得不住轻哼。
林雪章因着今天是周日,昨夜没有顾及时间,照顾了妈妈很久,还是凌晨赶到医院的师钦川背回宿舍的。
他窝在师钦川怀里没有骨头,贴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