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掬乐浅色的眼瞅着他,脸上始终保持微笑。
正值午时,太阳十分炽烈,安掬乐走出校园,一时有点儿目眩。
他肚疼……少年的精液,还遗留在里头,像一个毒,钻着他残缺的五脏六腑,疼得就快站不稳。
安掬乐走到路边,招了计程车,搭进去,才觉感受好点。唉,夜行性生物,果真晒不得光。
一见光,就惨澹。
他扯扯嘴,向司机报路,对方自後照镜瞥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後问起:「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安掬乐一笑。「谢谢你,不用了。」说罢,他闭上眼,透露出不太想被打扰的讯息。
司机默默开车,不多话了。
这位司机貌似是个怀旧的人,车里放着英文老歌,安掬乐长指抵着薄唇,喃喃道:「The end of the world.」
司机很意外。「您知道这首歌啊?很老了,听过的人不多了。」说罢,便把音量扭大,女歌手饱含忧伤的嗓音,随同老旧曲调,在车内哀哀响荡。
安掬乐对这首歌印象来自村上春树,他曾在《世界末日,冷酷异境》一书,将此歌引用。那整本厚书,安掬乐其实也只看过题旨,简单两句,却叫人难忘。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没写出的那句是:当你不再爱我。
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人。
少年很珍惜,骨子里真正想要拥抱的人。
It' s the end of the world.
45. 杯子
安掬乐一到家便洗了个澡,洗完也累了。难得假日,一大早便爬起,有够伤身。
他先蒙头睡了一觉,本以为会睡得差,没料倒是无梦。醒时室内一片昏黑,他一时没回神,在阴暗里发了一会儿呆,白日种种才浮现脑海。
他下床梳洗,头昏、喉咙乾,可能发烧了。
安掬乐吞了颗退烧药,看着床头柜上五颜六色搁了一排不知供谁的杯子,索性拿到厨房,一口气清洗。
他不是喝咖啡,就是橘子芬达,两者色素交融沉淀,积在杯底,刷都刷不掉。他用力刷、猛力刷,刷得手里杯子没抓稳,突然飞了出去,「喀锵」一声,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安掬乐睁大了眼,喘了会气,看着自己沾满白泡的手及满地碎屑,好似没回过神。
於是他乾脆不洗了,拿了一个回收袋,把所有脏掉的杯子全扔了,这才感觉好点。
他想,明天周日,就去买杯子吧。
他今天都没动手机,LADY GAGA唱了几回,他没理,直到深夜才拿起来瞧,简讯五六封,未接来电三通,安掬乐开了简讯,前几封少年在关切他的身体状况,最後一封,他问道:「你遇到老师了?」
是,遇到了,怎样?
安掬乐在内心很呛地回完,就觉自己很无聊。他看着简讯匣,这半年来来往往、删删留留,逐渐爆满,以前累积到一个程度,他便一次清空,现在则会先备份。
究竟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貌似比领会自己的感情要更早一点,不过那时,纯粹仅是抱持作为成长纪录的心情。
他想了想,依旧把这些简讯做了备档,然後删除。他没去看过自己备份用的资料夹,也不知积累多少。
……好可怕。
安掬乐握着手机,抵在额前,姿态恍若祷告,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心里头某些翻江倒海的情绪给收拾了。
其实没什麽,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少年喜欢他人;想和谁畅谈人生,都是个人自由。他确实也给不了对方方向,能有那样的人帮着,很好、很好。
倘若一个人的一生是由一条商店街构成,那不可能光一间店,就能满足提供所有需求。
自己约莫就是服饰店吧?能扮他、暖他,但活着毕竟不是穿好就行。安掬乐一早也把自己定位想清楚了,搁到今日才在这儿别扭纠结,好不好笑?
想开了,就好多了。
他回了少年简讯:「刚巧遇到,人挺好的。」
他以为杜言陌睡了,讵料还没。「嗯。」
随同两人交情加深,杜言陌其实很少再回得这般简洁,因为安掬乐抗议过,叫他别浪费。不过一旦提及那人之事,杜言陌向来惜字如金,非得他问好多句才肯勉强答上一句。
安掬乐坐电脑前,无聊叫出那分胜负表,他自嗨了一排胜胜胜,又如何?人家爱的终归不是他。
光这一点,他就输掉十条街。
他突然很想问杜言陌:你有多喜欢那个人呢?
喜欢得对一个除了酒窝以外,看不出半丝相像的人,也能那般缠腻、执着。
不过想想,问了没意思。
回忆往日种种,安掬乐其实挺不忍。先别提其他,那人摆明就是直的,还有女朋友;掰不弯,只能断。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很多人用尽一生悔恨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