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成年了,可这一刻他却还是变成了当年那个小孩,独自面对着那个恶魔般的女人,好像只是她随手捏出来的一个工具。
他说不上来的难受,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陷入这种强烈的情绪里,他浑身冷到像是掉进了冰窟,现在就只想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小狗。
裴译不知道这一晚是怎么熬过去的,屋内隐约有了蒙蒙的光线之后,他抬头看到窗外的天一片Yin沉,正在不停往下落着淅沥小雨。
天亮了,他扶着床站了起来,想出去找到手机,给于筱冰打个电话。
客厅里没有人,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裴译走了过去,弯腰正要拿起来,就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我看到你相册里偷拍她的照片了,你女朋友脸挺嫩的,等她三十岁了估计也还是现在的模样吧。
她倚在卧室门口,垂眼看着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地说道:她每天在家里照顾你,穿着围裙给你做那么多菜,给你洗衣服换床单,把你给养得白白净净的。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了他,找女朋友也找个这么像我的,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裴译,你还没断nai吧。
他胸腔里的心脏像是失控了一样,因为恐惧而狂跳不止,就连手指都在发抖。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慌乱无法形容,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念体系又一次崩溃了一样。
裴译觉得她说的话根本就连一点道理都没有,认识于筱冰之前他又不知道她会为他做这些,而且她俩的性格也一点都不一样,长得也完全不像。
但身体的恐惧还是停不下来,明明是站在家里,可裴译却感觉自己在几千米的高空中走钢丝,前后出口都距离他很远。
他浑身冒冷汗,进退两难,而低头往下看就是万丈深渊,想解脱就只有一个死。
这是一种看清自己处境之后才不断蔓延上来的冰冷恐惧癌症晚期的人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的检查报告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活不下去了,他这辈子可能马上要完了,有个这样死缠着他不放的妈妈,哪怕是于筱冰脾气这么好的人也不可能会接受他。
裴译脑子里一团浆糊,耳边也在嗡嗡作响,他像具行尸走rou一样,拿上手机,开门了客厅的门,走到了外面去。
密密麻麻的小雨针尖般淋在他的身体上,可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浑身都冰冷,喉咙不断涌上腥甜的味道。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走在路上,沿着那条为了运送建筑材料所以临时修建的水泥路不停往前走着。
身旁时不时就有大车载着材料驶过,他没有方向,哪里有路就走哪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些工人,意识这才逐渐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爸爸在这里。
裴译的嗓子眼突然有点发酸,有种解脱的感觉,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那个项目部。
他顶着正在上班的人奇怪的目光,浑身shi透地跑到了项目经理的办公室里,里面没有别人,爸爸正坐在位置上打电话,里面还开着灯。
雨滴贴在窗户玻璃上,明亮的室内光线让Yin雨连绵的室外看起来更为Yin沉。
裴骁锐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抬手示意他稍等,还在跟电话那头交谈,听起来是在了解现场那边的排水情况。
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起身拿了件外套,走到裴译面前,擦了擦他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
小译,什么事?
裴译感觉爸爸对他很好,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开始哽咽起来了,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
妈妈出轨了,昨晚她还找了个不认识的农民工发生关系。
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不要乱说。
没有乱说真的,我看到了。
他说话时声音沙哑得不行,边开口边抽泣,裴骁锐看裴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摸了摸他的肩膀安抚起他。
别哭,我会去处理的。
裴译感觉自己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失控过,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口子,开始不停往外涌。
爸,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裴骁锐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有什么错的?
裴译哭着摇头,哽咽道:我不该帮她瞒这么久,我恨她,我真的宁愿她死了。
裴骁锐叹了口气,又开始纠正起他的想法。
男人要是非分明,她做得不对,但这么多年来不是她在家里照顾你吗?我会去把事情弄清楚的,她要是犯了错误,我会让她承担后果,但你也要认清现实,她是那个生你养你的人。
裴译被安抚下来了,感觉像是一下从高空的绳索上被带到了地面。
他终于踩到了平稳的土地,就算跌倒,也只是摔了一跤,最严重就是伤筋动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