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沈随了。
餐桌旁,乔西霍地起身,根本顾不得还没吃上几口的盒饭,心里堵得慌,
怎么办?怎么办?她六神无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沈随的距离真的拉远了。
乔西,你别慌。
陆安尧的脸不可控制地板起来,他安慰她,眼神黯然:
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他比我们都厉害,你别慌,先坐下来吃饭好吗?
是啊。
脸埋进饭盒,正在努力干饭的丁柏头也不抬:
你哥哥打路安尧就跟打着玩似的,我想啊,除了厉上将,全基地没人能打过你哥。
不过话说。丁柏话锋一转,你哥哥的身手怎么这么厉害?
忽地,陆安尧猛烈咳嗽了两声,拉着乔西坐下,你还记得虞文静吗?
丁柏简直是鱼的记忆,在乔西面前提起沈随时,他脸上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完全忘记了两人发生过关系的事实。
表面上,陆安尧也将这件事忽略过去,可世间有几个人能接受初恋被别人摘了果实。
每每想起,一股猛烈而生的仇恨将他包围,咬牙切齿,在心口Yin暗的角落里悄然滋长。
陆安尧不如沈随擅长伪装,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咔嚓折断,捅穿塑料饭盒盖子,将旁边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哦,对,你还记得虞文静吗?
丁柏拉高音调,抽风似的给乔西使眼色:
前几天,我们在基地里撞见过她,你住的小区位置就是她告诉我们的。
是。陆安尧用力抹了把脸,平复好情绪。
回想片刻,乔西在记忆里把这个人对上了号。
她和虞文静不是很熟,但回家的公交车是同一个方向同一路,她家距离学校更近,虞文静要比她多坐几站。
嗯,她也住在南棚吗?有同学还活着,乔西瞬间有种找到同伴的感觉,我想去看看她。
呵呵。丁柏干笑,见乔西因他的笑声而颦眉,干巴巴道:末世里,大家都这样过,你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有人看上她了。
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回棚回帐,这是棚户区的硬性规定之一,棚户里没有通电,也禁点蜡烛。
天色将黑,棚户区里拉拉杂杂地移动着黑影,夹杂着各色嘈杂刺耳的声响。
无外乎是这几种声音。
嘻笑怒骂,哭泣求饶。
瘦弱面黄的女人被扯住头发拽到帐篷口,满脸是血,燕姐的大巴掌招呼上去,女人的嚎叫声翻上了天。
周围的几个跟班在拍手叫好,按住女人的肩膀,扯断女人的头发,朝她身上吐口水。
看见没!燕姐最得力的手下,穿着脏旧红外套的朱巧巧大喝道:
这就是私藏物资的下场,你们去看看其它棚,那个棚主能有咱燕姐善良?馒头只收一个,水也只收一半,燕姐对你们还不够仁慈吗?
这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确实吓到了不少人,大家神情畏缩,不敢言语。
现在,你们挨个上前抽她一巴掌。这事就算了了。
朱巧巧尖眉倒竖,恶狠狠地盯住全场:
谁要是下不去手,哼!
谁就代替她跪在这儿。
杀鸡儆猴不仅要杀鸡,也要让猴子握上那把血淋淋的屠宰刀,沉甸甸地感受恐惧的力量。
斜对着帐门口的乔西浑身冒冷,后退几步,想要远离是非之地,肩膀却被推搡着往前。
慌乱中,她不知被谁挤到了排队的队伍里,前方响起啪的一声,传来朱巧巧的呵斥,嫌弃打人者不够用力。
第二回,重重的一巴掌砸了下去。
天色太暗,跪在地上的佝偻身影晃了几下,发出痛苦的呕吐声。
乔西低下头,跟着队伍慢慢挪动脚步,从内心深处萌生出厌恶与恐惧。
下一个。
快点。
打!
给我用力!
前方不停传来朱巧巧不耐烦的呵斥声。
虽有发丝遮掩,但女人的脸颊已经rou眼可见地高高肿起,像是两团发酵的馒头,在她疼得受不住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被人立刻用凉水浇醒。
轮到乔西了。
两只手颤抖得厉害,乔西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抬起手掌。
还不动手!朱巧巧严厉的目光扫视过来,站在她身边的燕姐抽着烟,香烟燃烧的火星像是人猩红的眼睛。
在呵斥之下,乔西的手拉近与女人的距离。
乔西,你找死是不是!
还不快打!
乔西依旧没动。
或许是乔西迟疑太久了,跪在地上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昏暗间,乔西好像对上了一双秀美含泪的眼眸。
大脑空白了瞬间。
她本能地后退,那股兔死狐悲的同命相连之感